“仙友请留步。”
厌无芳方唤来云雾,还未踏风,就被人拦下了。
回头,待看清来人是谁,厌无芳的眉头一挑,高高吊起。
来人玄金道袍一丝不苟一尘不染,端的是十足十的神仙模样,只是一张如妖似孽的脸,可就一点神仙模样也没有了。
厌无芳盈盈笑了笑:“敢问仙友有何指教?”
山岚罡风刮得厌无芳的衣袍翻飞,眼前人身上规整的羽衣倒是纹丝不动。厌无芳眯起眼思量着所为何意,就见面上沉静的人沉默片刻清凌凌的开口,说的是:“我观仙友身形熟悉,只是我方自太上观海出,许多前尘尽忘……”
“想请仙友不吝告知名讳与我一闻。”
太上观海啊……
厌无芳摩挲着自己下颔眯起眼,难怪如此不苟。
“我名厌无芳,芳华的芳。”厌无芳一合掌,笑得真诚,“虽我也未记得何时与仙友碰面过,不知为何仙友见我熟悉。但既相见便是缘份,交个朋友也无妨。还敢问仙友名讳?”
宁白驹微微一俯身,道:“仙友客气,我俗姓宁,双名白驹,白驹空谷者。”
厌无芳一笑,点头称赞道:“好名字。”
宁白驹微微低头,上前一步:“敢问厌仙友如今是往何处去?”
厌无芳化来云雾,邀宁白驹同上,道:“白驹你方从太上观海所出大约不知。此前天狐上神自凡间修行归来,天君大喜,正在双成殿设宴邀四方仙友同乐,我便是要去凑凑热闹。”
“倘若白驹也有兴趣,倒与我可同去。”厌无芳最后自然相邀道。
宁白驹看着他,缓缓点了头,赞同道:“如今许多事不记,自应该去看看。”
厌无芳带着一问三不知的宁白驹到双成殿时,殿中仙娥歌舞已起,仙音袅袅,是九天白雪。不过厌无芳只听一声,就执着扇摇摇头,伸手掐了个诀。
宁白驹看出他掐的诀是抹去五音,静了静,还是忍不住开口相问道:“厌仙友这是为何?”
厌无芳展开手中的扇,笑了笑:“无妨,不过是听到过真正的上古遗音,这些仙乐倒是——俗了,不堪入耳了。”说到这,他才摇着扇慢悠悠地说,“不才有幸听闻当年的月台主人拨弦,可谓惊动天地。”
说到此,厌无芳轻笑了一下,将扇往面前一遮,侧身靠近了身旁的人,口掩在扇后低声说道:“也难怪过去的九霄天君愿意为人一入红尘。”
宁白驹沉默半晌,才道:“……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厌无芳一手扇子,叹道:“白驹是当真忘了许多啊。”
“无妨,往后你自会知晓的。”
说完,厌无芳带着人大大方方进了双城殿。
宁白驹跟在厌无芳身边,只把自己当做一株格外好看还长脚的花树。可不过踏进殿中方走了两步,就察觉殿中须臾沉静下来。
耳听见殿中分列两侧的仙童拉长了音调传唱的声音响彻整个无双殿,在其中回旋盘桓:
“恭迎无芳帝君——”
宁白驹惊讶侧头望去,只见身边这人还是执着扇,风流气息不改,笑盈盈地跨步往仙君堆里走,丝毫没听见这声恭迎似的,也没察觉满殿沉寂,连不断奏响的仙乐都安静了几分。
有个小仙童快步走上前来,先是在两人面前左手压在心口,恭敬行了礼,才涨红着脸对厌无芳道:“还请帝君上座!”
厌无芳暼他一眼,摇着扇,笑道:“无妨无妨。我已看见了清筹上仙,许久不见,我自是要去同他说说话才是。你们自去,不用管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奔着已然坐好的各仙君位中去了。
宁白驹也随之自仙童身旁走过,走前低头看了眼憋红一张脸的仙童,向他颔首便也向着那处行过去。
席中仿佛无人认识他,只是他的容貌也同厌无芳的“帝君”称号一般扎眼,频频有仙君侧目。可无一人上来与他攀谈,也无人露出半分熟悉神色。
即便是宁白驹,也在厌无芳向他招手,唤他过去时,于心海中想,若非自己是从只有神仙才能跨过的太上观海出来的,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平白飞升的凡人误入九天。
厌无芳自然不能把一事不知的宁白驹抛下,方在清筹上仙身畔坐下,就抬头把人找见,招了过来。
清筹上仙正自顾自啄饮,即便是厌无芳不由分说地在身侧坐下,他也不过撩起眼皮淡淡看上一眼,继而又给杯中添满琼浆玉ye。
只是看见仙人堆里那个身长玉立的身影走来时,他皱起眉,问道:“他是谁?”
“我也不晓得,”厌无芳倚着案,摇着扇,折扇在他手里被把玩成个花样子,不像是劳什子仙人,倒像是个凡间的纨绔公子,“他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说自己名叫宁白驹。”
“宁白驹?”清筹上仙一挑眉。
“是啊,”厌无芳挑了自己案上的酒觞,在手中把玩着道,“清筹你听过这名字?”
清筹上仙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