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围观成绩的人群散尽,薛怿才慢吞吞地走过去,第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分数和名次都在预料之中,但那被改掉的“怿”字,让他皱了起眉头。
言谨刚好从办公室折返,手里拿着重新打印的成绩单,看到薛怿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些懊恼——
他找老周重新打印了一张,想在薛怿查看成绩之前换掉,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薛怿已经回到座位上,一贯的面无表情。
言谨默默将干净的成绩单贴上去,为自己又一次“无用功”深深叹了一口气。
成绩分析会上,老周慷慨激昂地宣布了一个小组帮扶活动,按成绩排名将优生差生两人一组分在一起,互帮互助。
第一名的言谨和最后一名的薛怿自然被分在了一起。当班主任念出两个人的名字的时候,言谨惊讶之余,心底升腾起一丝喜气。
这下薛怿不可能再无视自己了吧?
同桌李念凑过来,一脸同情地说:“你居然和怪胎分在一起了呀。”
言谨平复好心情,淡淡地纠正:“是薛怿。”
“管他是啥,”李念翻了翻眼皮,“就知道装逼,最后一名,喂,你说他这成绩为啥分到咱们班,肯定是关系户吧。”
言谨想到薛怿的入学成绩,摇摇头,“上次英语课,老刘的问题,就他一个人答对了。”
李念不以为意,“瞎蒙的呗,运气好呗。”
言谨还想说什么,但此时班主任正好念到李念的名字,他作为第三十名,正好也是被帮扶的对象,言谨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熬到了放学,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自习,薛怿也没走,趴在桌上写着什么。
言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各科月考试卷,主动走向薛怿,拉开前桌的椅子坐下,“薛怿,这次的试卷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么?”
一句话说得尽量镇静,心里还在不停说服自己,这是老师安排的任务,他必须得执行。
薛怿闻声停笔,抬起头,奇怪地看了言谨一眼,又继续做题。
他的数学试卷后面部分白花花一片,言谨以为他基本上都不懂,诚心地说:“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下。”
薛怿挑挑眉,不置可否,放下笔,等言谨继续说。
不像拒绝的态度。言谨默默松了一口气,大展拳脚的机会到了。
他从头检查了一番试卷,发现薛怿不爱做大题,只做选择题,字也写得歪歪扭扭,本以为选择题也是靠扔纸团碰运气,但薛怿居然拿了六十分满分,比他还多得了五分……
言谨心下诧异,但不好多问,于是从第一道题讲到最后一道,他的内心深处有一股驱力迫使他一刻不停地讲下去,似乎一直讲,就能化解被薛怿的眼神盯得尴尬的局面。
薛怿到很自然,背脊挺直地靠着椅背,垂着眼睛,偶尔看一眼试卷,但大多时候是直勾勾地盯着言谨,脸上看不出情绪,但眼神却足够让言谨头皮发麻。
讲完之后,言谨暗自松了口气,“……都明白了吗?”
笔在修长的指尖灵活转了一圈,笔头最后落在一道大题上,薛怿的声音冷冷的:“这个算错了。”
言谨愣了愣,一双眼睛定在那只白净的手背上,还没反应过来。
指节修长,指尖泛粉,圆润的指甲盖上浮着一两个细微的白点,手背上有几道细细的伤痕,像一只经常做事的手。
莫名的,言谨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碰一碰,感受一下那只手的温度。
应该是凉的,他想。
修长的食指在卷面上缓缓移动,薛怿又挑了前面几道选择题,说:“你这些算法太麻烦,浪费时间。”
言谨还真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那这道大题应该怎么解?”
薛怿不说话,抄起笔就在草稿纸上洋洋洒洒写起来,就是写得不怎么麻利,草稿纸上铺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
很快他就算出了正确答案,指出言谨计算过程中一个小马虎,“写错了一个数字,一步错,步步错。”
他又把言谨复杂的解题公式推翻,列出更简单的计算方式,惜字如金,只在关键步骤提点两句。
言谨边听边点头,这些算法他其实早就掌握,为了让薛怿听明白,讲解的时候用了稍死板却不会出错的方法,哪想是他想太多。于是,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配合地说:“原来是这样。”
这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角色仿佛一下子对调过来,一场学习交流下来,言谨对薛怿有了新的看法——
这个人简直是天才。
至于天才为什么考最后一名,言谨也从他行动不便的右手看出了端倪——他在那场校园暴力中受的伤还没康复,只能短暂地写出选择题的答案,难怪字迹歪歪扭扭。
得出这个结论后言谨心底顿生悔意,同时也涌起浓厚的好奇心,他甚至想去揭下这张冷漠的面具,看看他笑起来的样子。
回到家,母亲林小凤已经在门口等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