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正当的理由,言谨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薛怿,但帮扶活动进行了一周,薛怿还是不怎么搭理人的态度。
大多时候两个人只是一前一后坐着,一言不发地做题,偶尔遇到有争议的题,言谨才敢上去打扰。
电扇嗡嗡地转着,身后传来奋笔疾书的沙沙声响,教室里没多余的人,两个人就算不说话,气氛也不显得尴尬,而言谨的心思全然不在作业上,脑海里开始思考什么事能让身后人脸上有点不一样的表情。
吃到好吃的?解开一道题?被人夸长得好看?感觉都不像是他会在意的事。
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一张纸很快就被言谨糟蹋完。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笔“啪”一声被放下,言谨回过神,收好一塌糊涂的草稿纸,下意识挺直背脊骨,竖起耳朵等着后面的动静,没来由的紧张。
他开始假装做题,生怕待会儿被薛怿问到自己不会做的题出丑。
等了很久,等到身后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言谨有些不甘心,随便找了一道题,假装困惑地回过头,“诶,薛怿,这道题……”
而身后的座椅空荡荡的,薛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一声道别也没留下。
桌上放着三副碗筷。
言谨这才注意到他妈的眼睛红得像是刚哭过。
“爸爸过来了吗?”
林小凤将那副多余的碗筷放回厨房,装作不在意地说:“已经走了。”
言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轻轻点了点头,默默吃饭。
似乎从他开始记事起,父母就在无休止地争吵,双方的性格都太过强势,却又为了可笑的面子佯装了十多年恩爱的夫妻,终于在去年彻底决裂。
离婚已经板上钉钉,可两个人为了争夺言谨的抚养权又闹得天翻地覆,到现在还没尘埃落定。父亲言毅海早就搬离了这里,只偶尔回来看看言谨,看今天这个局面,估计是还没等到他回家,父亲就被母亲气走了。
言谨回房后,门外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可他根本没心思去安慰。
和父亲通完电话,被告知卡上打来了一笔钱,这钱每个月从未断过,直接打到言谨卡上,不经林小凤的手,言谨却没怎么动过那些钱。
翻开重拾的日记本,上面零零散散已经记录了十多天的心情,关于家庭和生活的琐事,以及那个刻在脑海里的侧脸。
一开始只有孤零零一两行,渐渐的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比如那人写字其实很好看,比如左手背上两条浅浅的疤,比如领口敞开的锁骨上的痣,比如书包上缝得不太Jing致的小太阳和微不可闻的尼古丁香气,又比如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且十分念旧。
关于薛怿的记录,一天天丰富起来。言谨慢慢地发现,薛怿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受待见,他不止一次听见班里的小女生们谈论薛怿,甚至能感受到大家对薛怿另一种狂热的关注,就像他一样。
言谨似乎能理解大家对薛怿这种没道理的排挤从何而来——
高不可攀,自然“敬”而远之。
完全不同于自己的,鲜活的个体,孤独却又耀眼夺目。
言谨对薛怿的好奇心和关注度与日俱增。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下令全班跑八百米后,抱怨声此起彼伏,但抗议无效,一个个只能想着法子偷懒。
薛怿作为全班最高的男生,被老师调到第一个带队,他也确实做好了领队的工作,身姿矫健,速度不紧不慢,而身后的大部队却拖拖拉拉,距离慢慢地被拉开了。
言谨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前方笔直的背影,他听见有人抱怨薛怿跑太快,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怒意,而这怒意很快化作动力,迫使他加快脚步,一下子穿过散漫的人群,冲向那抹白色的身影。
就在前面了。
前面的人一直没有回头。还好没回头,言谨想,如果只看到他一个人在后面跟着,得多尴尬呢。
八百米跑完,薛怿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是染了一丝红晕,而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过了,一个个面色煞白,直呼要死了。
体育老师哈哈大笑,调侃着这帮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要多向薛怿学习,便遣散了队伍,后半节课自由活动,刚还叫苦不迭的一群人,一窝蜂又冲去体育器材室借器材了。
通常这个时候,言谨早就回教室看书了,今天却破天荒坐在花坛边歇息。
李念过来拉言谨,“走啊,回教室了。”
言谨摆摆手,“不了,我歇歇。”
李念以为言谨还没从800米缓过来,嘴里直嘀咕:“那怪胎真是害死人,跑那么快,谁跟得上啊,不过你刚才……”
“不是,”言谨打断他,“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直接去食堂了。”
“好呗。”李念总觉得这人今天怪怪的,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言谨等李念走后,视线又回到了远处的篮球场。
球场被六个篮球架分割均匀,每一个分区都十分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