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青岫山中发生了千年未遇之异象。雷声隆隆,大雨冥冥,狂风飒飒,草木萧萧。
漫天的狂风在山谷之中呼啸而过,发出如丧子之猿一般,绝望又悲痛的哀嚎。
乌云笼罩了夜幕,三不五时就有一道凄厉亮白的闪电,以开天辟地之势劈开云层怒袭而下,向着大地挥出如百足蜈蚣般的利爪,仿佛要将天穹挠穿一个洞!
青岫君立在山峰之上,面色凝重,哀痛地遥望着雨幕,和脚下的疮痍。
千百年来,在他的庇佑之下,这片青山中从未受过雷击,连雷神都忌惮于他的法力,不敢降下天劫。
因此,在这片大山中修炼成Jing的走兽,数目尤其的多。它们不必惧怕天雷轰顶,渡劫失败,一夕之间被打回原形。
对此,雷公早有微词,然而顾忌于青岫君的强势,也不敢在他的地界里放肆,一直强忍着一口气伺机报复。
但是此刻,面对生灵注定涂炭的劫数,青岫君也束手无策了。
有一件事,他一直瞒着长翼和幼翼,将忧虑和不安独自背负——便是关于那根、原本被幼翼拿来缝合花xue的银针。
因幼翼的一时冲动,银针狠扎进青岫君的心脉里,当时他便感到了些许奇怪和异样。因为普通的针,根本不可能在他经络中留下伤痕,伤口会因灵力的流转而自愈。
但是彼时那道耀眼灼目的青光,正是灵力自针伤处缓缓泄出的开始……
千里之堤,溃于蚁xue。起初那流逝,只如滴水一般缓慢,青岫君万年修行、功力深厚,压根不会在意。故而他淡定如初,还继续倾出灵力为幼翼治伤。
可是随着时光的推移,青岫君再想运调灵力之时,越来越力不从心……
直到此时此刻,他高抬宽袖、欲与雷神斗法,想再如往昔一般Cao纵青云、驱散雨幕,让雷光失去云壤中的根基,让天地恢复往日里的风平浪静。
但是他无能为力,云雨不听他的召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暴怒的雷神,在他守护的青山之中肆虐生灵。
天雷,如同熊熊的火球一般接连砸下来,点燃了荒草,压塌了树木,焚烧了躲在草木丛中的野兔、豺狼、鼠獾和虫蚁……
天雷,劈落了悬在山崖上的巨石,石落畜惊,瞬息之间,不知又有多少在山谷中逃窜的生灵,遭受灭顶的灾祸……
幸而长翼与锁着他的巨石,已被青岫君转移至了安全的地界。但是那些还未成Jing、青岫君顾及不暇的蛇虫走畜,则在雷公的惩击下纷纷丧了命。
而那些生出灵智来的Jing怪们,一路惨叫着奔逃躲避,有不少也被眼尖的雷公抓到,在电闪雷鸣中化作一具具焦香的尸首……
青岫君耳闻惨叫,心怀愧疚,在漂泊大雨中蹙眉低首不忍直视时,他忽然想到:不好!幼翼此刻孤身一人,他自小到大从未睹过雷光、闻过雷鸣!
*
“什么声响!什么声响!是天要塌了么!”黑暗中,振聋发聩的雷声贯耳不绝。从不知晓打雷为何物的幼翼,也不曾听过如此瓢泼大雨的声音,遂错觉天欲塌、地要陷,洪水自天窟中倾盆下来,要将万事万物淹灭……
“长翼——爹爹——”他无助地呐喊,喊声犹如无足轻重的游魂一般,回荡在他寝居的山洞里。长翼被囚,自然无人回应。
幼翼伸出两臂,在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艰难探行,时不时踢到脚边物什,皆会被吓得不轻。
过去每每这时,总有一个耍都甩不脱的身影,陪伴在他左右嘻笑打闹,笑话他笨手笨脚,却不曾让他孤单分毫。
“野豹子——豹子哥哥——”幼翼呼唤那个身影。可是自打落崖那日、分别以来,小豹人再也没来寻幼翼耍玩过。
幼翼猜想,野豹子八成正与兰姑打得火热,一时贪色,没顾上探望自己这个朋友。
原本他还有些庆幸,自己目盲之事,不想让野豹子跟着瞎Cao心;且他与青岫君朝夕相处、倚赖于仇人之情形,他亦觉得羞耻,不希望叫野豹子撞见。
可是如今,洞外好似末日降临了一般,哀嚎呼叫、修罗之声四起。发生了如此大事,野豹子不可能不来急寻自己,与他一同逃生。
啊、难道……野豹子也已遭遇了不测?!
“轰隆隆隆!”一个惊天动地的滚雷,把堪堪探步到洞口的幼翼,吓得“呜哇——”大叫一声,赶紧又扶墙退回。
“青岫君——青岫君——”他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抱着小脑袋,自欺欺人地捂住双耳,蹲在洞门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一步也不敢再走了。
“轰隆隆!”又一声催命的雷声降下来,幼翼怕得猛一哆嗦,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父君——你去了哪里!为何连你也抛下了我!”
“幼翼!”青岫君应声而至,脚边的雾气还未散去,便急匆匆从云雾中冲出来,张开双臂,如同搂紧心头至宝一般,将蜷成一团的小幼翼圈住,搂得不能再紧……
“别怕,别怕……父君来了……我没有丢下你,我不会丢下你的……”青岫君握着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