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下山一趟。”
午后雨停,郦辛毫无练剑的意绪,坐着不动,宛如泥塑木雕。安雨楼仿佛呆得无聊了,忽然道。
安小鱼在竹椅上半躺着正舒服,闻言诧异地看他一眼,道:“有任务?”
“我有事。”安雨楼说,安小鱼立即道:“那你自己去。”
不是教中任务,安雨楼还指挥不动他去赶车了。非但如此,他晃了晃酒瓶子,听得当啷有声,还吩咐道:“顺便帮我带两坛子清雪醅来,桃花白就这么点了。”
安雨楼居然不气,春烟都要七窍生烟了,但见安雨楼往郦辛面前一凑,按住他的手,柔声道:“你陪我?”方才觉得安小鱼不去或许情有可原。
然而郦辛也冷淡之极,手一抽,道:“不去。”
“山下挺好玩的,反正你现在不练剑,一起逛逛呗?”安雨楼耐心极了,看他大概不知道郦辛为何拒绝,春烟忍不住道:“郦大侠连院子都不肯出呢!”
没错,丢脸。郦辛别开脸没说话,神色着恼。安雨楼忽然沉yin着向春烟道:“在外面别这样叫他。”
“啊?什么?”春烟茫然,安雨楼道:“你要在外人面前叫了他‘郦大侠’,他就是没被看见样貌,名声可也毁了。”
春烟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没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她平日里根本也很少外出,出去也不会跟人闲聊郦辛的事。
郦辛冷笑道:“倒像我还能有什么好声名似的。”
他不愿被人看见,直接面对那些异样目光。但就像韩引奴会好奇他一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一定有人已议论过他,嚼烂了他。
安雨楼默默地看他一眼,仿佛有些难过于他的自伤。春烟问道:“那若是在外面提起,我怎么称呼郦大侠?”
一直躺尸的安小鱼这回踊跃举手:“我知道我知道,叫玄英。”
“啊?”春烟再度茫然,安小鱼笑道:“安雨楼报给教主登记的名册上就是这个,谁都知道,就你不知道,傻瓜。”
春烟恍然:“原来安护法早就有准备了。”
安小鱼道:“嗐,你又不懂了吧?养宠物嘛,肯定得新取个名儿,这才从头到脚都是自己的,就比如金翎……”
“别瞎说。”安雨楼罕见干脆利落地丢出一枚干果,堵住安小鱼的嘴,还瞪了他一眼。春烟纳闷道:“金……”安雨楼道:“闭嘴!”
他神色已经很冷了,春烟脑袋一缩,顿时噤声。安小鱼却满不在乎地嚼着那枚干果,权当下酒,还在咭咭怪笑。安雨楼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这样不至损了你本来的名声。”
“我本来也没有名声。”
郦辛冷冷道,他已经猜到安小鱼话里的意思,安雨楼以前的宠物,同样给取了新“名字”,就叫做“金翎”。那个人到底怎么样了,他其实并不感兴趣,然而也从中窥见了自己可能的未卜命运。“宠物”一旦失宠,便没有任何价值。
那也很好。
安雨楼蓦地起身,伸手将他拉起来,道:“我们进屋说。”
郦辛今天心情已经够糟,无论是练剑的不如意,还是突然被安雨楼取了个“新名”,都让他极为愤恨。被安雨楼一拽,他彻底暴怒,抽剑便砍过去,半点章法也没有。春烟短促地惊呼一声,剑光已在安雨楼身前凝固。
安雨楼扣住他握剑的手腕,将他整个拉近前来,才反转了剑刃,一寸寸推回鞘中,又把他一步步拖到房前,踢门拽了进去。
春烟呆看了半晌,心里忽然怕极了,道:“安小鱼,那个金翎……是、是右护法以前的……”
“嘘——”
安小鱼竖起食指,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别提。”
以前的不在了,现在的……又能“宠爱”多久?春烟打了个寒噤,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并没有真正理解到安雨楼与郦辛的关系。也许有一天,郦辛不会再受宠,那时候又该是什么样的情状?
她简直不敢想象。
郦辛不愿意受他钳制,然而双手都被他紧紧锁住,在那强大的力量拖拽下,完全拿不稳桩,只得被一路拉进屋里。安雨楼一脚勾住门“砰”地关上,旋即把他压在门后,神色肃然地看着他。
郦辛道:“放手。”
打不过,除了由着他折腾,还能怎样?安雨楼松开他的手,却没有完全放开他,仍旧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在门后,低声道:“郦辛,我取那个名字,不是把你当做宠物,只是不想泄露你的真名。”
“真名假名声名的,有关系么?还不是我在……挨cao!”
郦辛咬着牙说出最后两个字,他本来竟有些习惯了安雨楼的rou体,甚至熟悉了这个房间,此刻却感到无比讽刺。
猫狗混熟了主人的地盘,也会自以为是主人么?到被丢掉的那一刻,还要惊讶地哀哀求饶,就很可笑了。他咬紧牙,咽下一口莫名其妙的哽塞之气,胸膛却起伏得厉害。
安雨楼默然了一会儿,道:“你不要生气。我……想要你,是因为喜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