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照喝,饭照吃,郦辛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
春烟今天却恍恍惚惚的,筷子都伸到碟子外去了,她举着空筷子就往嘴里送,还“喀”地一声咬着了筷头。
郦辛诧异道:“你怎么了?”
这丫头向来没心没肺地开心快活着,少见这等情状。春烟醒过来,支支吾吾地道:“没、没什么。”她刨了一口饭,咽得太急,米粒呛进气管里,又是一顿眼泪鼻涕的猛烈呛咳。郦辛只好伸手给她拍背,深觉有问题,道:“到底怎么了?”
“我……我害怕……”春烟眼泪直流,也顾不上去揩,“郦大侠,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不然我真的会很惨……呜……”
郦辛皱起眉头,向院门方向望了一眼,道:“我出什么事……你听谁说什么了?”
“呜……右护法……上一个丫鬟……是被丢进万虺窟,让蛇虫活生生缠咬死的……哇……”
她想起兰芽等人的描述,那毒虫如何密密麻麻地爬了一头一脸,那大蛇小蛇怎样从五官七窍乃至不可告人的部位钻出钻进,那凄厉的惨叫如何在刑堂后山回荡了三天三夜,忍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面青唇白,虚弱之极。
这就是邪教的手段,显然还不止这一种。郦辛默默地递给她水碗让她漱口,却也说不出话来安慰她。比起承受那种酷刑,连死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春烟漱了口,吐出水来继续哭:“最可恨的是……那个金翎——明明是那个金翎干的坏事……右护法杀光了所有与他有染的人,却偏偏放过了他!”
“……‘有染’?”这个词太出乎意料,却勾起郦辛的回忆。安雨楼初次与他欢爱前,便曾在他的腹部做了什么手脚,说过“若与他人有染,必定生不如死”的话。
安雨楼把他当做金翎,要用那种手段来禁锢住他?
可笑。
春烟拼命点头:“都说金翎特别……特别那个,右护法在时就成天缠着,右护法外出也不安分,地煞院七十二个人被他勾了得有一半,还、还和刑堂堂主……右护法都亲眼看见了。”
“哦。”
郦辛一点也不想了解安雨楼这些陈年旧事。金翎是个yIn荡的人,那其实都是御心阁的好手段,让有些人不但被调教得百依百顺,还会以yIn戏为乐,一天也离不开男人。
这样的宠物,不正是安雨楼自己选的么?
他当做自己只是在客观评价这件事,然而搁在桌上的左手手指还是不由得蜷了蜷,想握起来,就像握住那颗动荡的心。
“右护法差点血洗了刑堂,结果堂主抖搂出金翎的丑事……天哪,我都想不出右护法当时有多难堪……”
结果春烟还是一心在为自家右护法着想,郦辛简直无话可说,他根本不想听这等乱七八糟的破事,只道:“又关丫鬟什么事?”
“呃……说是她和金翎勾搭在一起,还给金翎牵线搭桥……”春烟羞得深深埋下头,脖子都红透了。
“……”
活该。
安雨楼随随便便买个宠物回来,丢在院中任其兴风作浪,根本就是他自己管教不严的过。那金翎着实大胆,不知是平常被娇惯坏了,还是单纯的欲令智昏?但那跟自己并没有关系!
郦辛拒绝把金翎的形象与自己联系起来,虽然安雨楼同样对他“管教不严”,任由他在院子里“兴风作浪”,也许在有些人——比如教主眼里,他同样是一个正要被宠坏的宠物,所以急忙派人来帮安雨楼守住门户。
但真可恶,他不是金翎那种人——他也并不想给安雨楼“守贞”!
“行了,你快吃饭吧。”郦辛决定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提剑长身而起,却没立即进练功房,目光一一掠过院门与围墙,思忖着什么。
“你不好奇金翎怎么样了吗?”
春烟没心情吃饭,尽管这件传闻狠狠地伤害了她,她还是禁不住要和郦辛分享一番。郦辛顿了一顿,想起春烟所说“放过了他”,也有些诧异将他“放”到哪儿去了。
“怎么样了?”
“右护法把他送给了刑堂堂主!”春烟感到很不可思议,“他明明差点杀了堂主,本来也该杀的,就算教主裁定是金翎有错,右护法也没有放过其他人,为什么偏偏要留下金翎送给堂主,让这一对狗男……狗男人逍遥法外?”
春烟想不明白,郦辛也不想明白。但他听出来了,安雨楼好像并没有怎么怪罪金翎,却也未必对金翎有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深情。他杀人,是因为右护法的尊严不容冒犯;他放过刑堂堂主,必然是教主力保,以免两虎相争削弱摩云教自身实力。然而放过堂主而杀其他人,落到别人耳里岂不是右护法欺软怕硬?所以他干脆连金翎也送给堂主,让他们私情变“真情”,大方地“成人之美”了。
毕竟,“宠物”和奴隶一样,转手送人,也只有价钱上的贵贱,没有感情上的取舍。
这是安雨楼对“宠物”的态度。
“不过还是教主英明,马上卸了刑堂堂主的任,说他知法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