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还没能消化医生说的话,药物损害了他的神经,是什么药?为什么他要吃药?他在正对面的电视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8岁的小孩,那他现在多大了?他在哪里?
靳言看他想事出神,轻声叫他:“宝宝。”
苏清抿了一口手里捧着的水杯,终于正眼看他,“你搞错了,我是孤儿,没有叔叔。”
这话从苏清嘴里说出来像是在生挖靳言的rou,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向苏清解释:“我收养了你。”
“所以他们说带我去美国,有人要收养我,就是你?”
靳言想苏清说的“他们”应该就是当年把他卖到Tim Hudson手里的人,他干脆将错就错,“对,是我。”
“那我为什么是叫你叔叔,不应该叫你爸爸吗?”
“因...你也可以这么叫。”
“那我还是叫你叔叔吧,爸爸也有点奇怪。”苏清往窗外看,街景很陌生,“我是在美国吗?”
“嗯,在奥兰多,但我们家在纽约。”靳言想去碰他的手,苏清躲了躲,这让他挺受伤。
苏清看出来了,可他实在不能习惯陌生人的触碰,只好说点别的转移话题:“我只记得那个阿姨说要带我去、来美国。”
那都是他8岁时发生的事,靳言的喉咙深处发苦发疼,他把一切都忘了,包括那十年,在他的记忆里变成了一张白纸。苏清是不是真的无法原谅他,承受不了自己压给他的重担,全部忘得干干净净就是他放弃的方式。
靳言说不出话来,苏清见他脸色很难看,只是他没法体会这个中年男人的情绪,便只能猜:“我是不是忘了很多东西?”
靳言点点头,“你24岁了。”
24岁!苏清自己都吓到了,这样的感觉好奇怪,他确实不觉得自己的心智和想法像个儿童,但他一点都说不清自己的思绪和逻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好像他只是一个壳,有人在他的身体里Cao控着他的动作和言语。
“我发生了什么啊?”
靳言没想到他会把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好怎么解释,只好先推脱:“你刚醒,再休息一会儿吧,等你好了,我都告诉你。”
苏清不愿意等,“可我现在就想知道。”
靳言没办法只能现编:“...你出车祸了,很严重,差点救不回来。不得不试一种实验药物,但是副作用很大。”
苏清试图根据他的描述拼凑起一点记忆,可是丝毫没有用,他连一点点小事都想不起来了。
靳言又在医院陪了他两天,把文姨、管家、德尔亚、林钰和钱贺一一介绍给他。苏清接受得很快,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对他的善意。后面的大部分时间是管家和文姨轮流陪着他,靳言已经拖了太久,不得不出去收拾残局。洛班和德尔亚替他扫清了吕宗兴家里的人,但剩下的事没人能替他代劳。
兴红群龙无首,突如其来的变数让很多人慌了阵脚,内部有人想上位,有人要保吕泽文。吕泽文知道噩耗的时候人还在纽约,一下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而且想保他的人还各怀鬼胎。
靳言总放心不下苏清想回去守着,德尔亚硬是没让他走。洛班和德尔亚已经摸清了兴红在巴尔的摩的据点的情况,现在是收网的绝佳时机。
靳言给洛班让了很大的好处,以后洛班进美国的生意只要是走他的渠道,他只要1个点的抽成。两人很快就把巴尔的摩清扫干净了,这个地方争了快二十年,没想到结束竟然这么潦草。最大的麻烦解决了,剩下的人都知道兴红算是走到头了,几乎都是不攻自破。
只是他们在奥兰多和巴尔的摩一直没找到吕泽文,他在巴尔的摩被扫清之前就被吕宗兴的好友连夜送回了英国,没人能扶得住倾倒的大山,就算吕泽文没被靳言搞死也迟早被自己人害死。
靳言解决了巴尔的摩的大麻烦才抽出身来接苏清回家,回程的路上他特地吩咐司机不要走高速,走第五大道穿过下城区。
苏清调下车窗,趴在窗边看路两旁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和五彩斑斓的广告板。原来这就是纽约啊!他真的在这里生活了16年吗?那他把这些美妙的记忆都给忘光了,多可惜啊!
更令苏清没想到的是叔叔把他领到一座像庄园一样的大房子前,告诉他这是他们一起生活的家。苏清看着靳言的眼神都有些呆滞,他竟然被这么有钱的家庭收养了吗,他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大好事吧。
小孩的反应跟他17岁初次来到这个家时一模一样,靳言抱着他的肩膀把他带进家门。
没事,靳言想,他忘了也好。肮脏的奴隶货场,不堪的初次相遇,小心翼翼的接近和充满猜忌的相处,苏清把这些事忘了更好。他不必再苦心钻营,也不用再担惊受怕。自己可以给他重新编织回忆,让他再活一次,真正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苏清在家里经历的所有感受都很不可意思,明明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却满是他的痕迹。书桌上有他的照片,叔叔的卧室里有他们的合照和画像。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