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霄回视半晌,最终只轻轻叹了气,放开郁千惆,再没有任何越俎行为,起身披上了自己衣服,从马背上拿出火石,道:“我去拾些柴火,你全身湿水,应立即烤干衣服,否则会着凉。”
火堆很快架起来,温暖的火光照着两人。
元承霄望向仍然穿着衣服的郁千惆,郁千惆心知如果此时还忸怩着不肯脱下湿衣,一来显得有些小气,二来也确实容易犯病。当下再不避嫌,尽管有些尴尬,还是很快脱下全身湿衣,架在两边木杆上,只剩一条贴身亵裤,夜色微凉,身体也不禁向火堆移近,不过尽量离元承霄远一些罢了。
火光明亮,映得人脸微红,也映上那修长精健的赤裸躯体,模糊了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痕。元承霄的心微微疼了起来,站起身缓步走到郁千惆跟前,郁千惆惊得站了起来,笔直的身躯就像紧绷的弦,紧张的回望着他,他伸手抚向郁千惆的脸颊,轻轻摩挲着,一寸寸的抚摸那精致的眉骨以及那些伤痕……郁千惆尽管没有反抗及避开,他垂下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收拢、握紧,嘴唇也几乎咬出血来。
元承霄最终放开了手,叹道:“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现在的我不会强求。”尔后似是看到对方神情一松,更加苦笑,低低又坚定地道:“我会等你,真正心甘情愿的那天。”只因人他早已得到,而今要的是那颗轻易触摸不到的心!
那时那刻,郁千惆似是被震撼到,眼眸瞬间晶亮如晨星,忽而又迷茫似深海,让元承霄惊喜交加,似乎看到了初升的朝阳及即将破土而出的希望!
本以为,再假以时日,这种希望终有一天会变成现实,谁知变故陡生,此后一别竟是三年,再无机会有更进一步的坦诚相见!更可怖的是郁千惆知道了他灭门惨案的真相,两人再无一丝一毫调和的可能,直到现在依然……
元承霄依信上指示,来到城外五里的破庙,等得半晌,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来,摘下斗篷,竟是个容颜秀丽无双的绝世美女,只是脸上幽怨之色明显。
“你是谁?为何约本座来此?”若不是信上提及与郁千惆有关,元承霄根本不会搭理,更不会亲自前来。
“贱妾龙氏,见过元公子。”
“龙氏……你是龙见影的妻子?”元承霄莫名的警觉起来。
龙氏一笑,笑得桃花失色,也婉转凄绝,喃喃道:“妻子……妻子,他怕是从未将我当过他的妻子!”
“此话何意?”
龙氏抬手理了下因为笑而略有凌乱的发鬓,恢复平常的优雅道:“贱妾有一个故事,元公子可愿一听?”
“但说无妨!”元承霄知道一个纤纤弱质女流三更半夜约一陌生人相见,肯定所要说的故事绝不简单,凝神倾听。
龙氏缓缓道:“七年前,有一权贵之独子身染重病,将不久于人世,却不愿遵行父亲命令娶妻留后,不想害人家年纪轻轻就守寡。便谎称有断袖之僻,召一少年来演一场戏。那少年也极度配合,果然之后他父亲没再逼他娶妻。
只是谎言需要一个接一个来圆,他撒了第一个谎,就注定此事绝不会休止,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下去。他没有去找那个第一次愿意帮他的少年,因为那少年早已离开不知去向,只得找下一个愿意和他一起圆谎的少年。
多次之后,他便心生厌倦,晚上入睡时,看着身边陌生的面孔,在跳跃的烛火中,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第一次和他躺在这里的少年——那个无所偏见,初次相见便愿意一心一意帮他的少年!
那时,两人都心思纯真,绝无半丝杂念。可如今,此情此景,公子的心底却泛起了阵阵涟漪,有什么热流在体内横走,促使他不由自主地对着眼前的少年吻了下去!
原来,一件事情做久了,再假也会成真。
自此以后,公子的床边换了无数少年,他的气色一天天好了起来,心境却是越来越苍凉,只因少年无数,更新交替,犹如日月轮换,却始终无法替代那个人,属于那一晚的夜色下,两个年轻人都保留了彼此的纯真……
他知道少年的名字,却碍于父亲的权势不能公开去寻找……直到他逐渐培植起自己的势力,有能力与父亲抗衡的时候,找回了当初那个少年,誓将其撅取在心,永不放手!只是少年还蒙在骨里,并不知道当初那个心心念念都为别人着想的人,再也不复当日的赤子之心,已经被世俗磨去善良的外衣,偏离正常的轨迹……”
元承霄心底倒吸一口凉气,背负的双手握紧了双拳:“那个公子是龙见影,少年是……是……”
“正是郁千惆郁公子!”
元承霄沉声道:“真如你所说的话,他娶你为何?”
龙氏惨笑道:“我不过是他为了欺骗父亲,为了掩他人耳目的棋子。”
元承霄紧紧盯在她面上,凌厉的眼神如刀一般,冷冷地道:“本座如何能相信你的话?”
龙氏自嘲般的一笑,缓缓挽起左边衣袖,露出雪玉似的胳膊,上面赫然有一点醒目的红色朱砂!
元承霄惊道:“守宫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