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若洁为他拉开办公室的窗帘,然后又说,“跟小姑娘吵架了?”
“算不上。”他坐在办公桌前说,“王晶菁最近没来找你?”“怎么火气这么大,”她笑着把资料分堆摆在他面前说,“你明明知道她也忙。不要老是想着逃避问题,单总,这可是你教我的。”“嗯,拿我教你的对付我,Roger·Potter,”他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才说。“还有心情说冷笑话,看来的确没有吵架,”金若洁把怀里剩下的资料递给他又说,“我今天得提前下班,她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那你提前回去吧,”他一边翻阅着报表一边说,“把他俩叫进来。”“好,那我先走了,”金若洁向他点点头离开,然后出门没多久就又探头进来说,“偷偷打个小报告,王筝在跟小姑娘聊天呢。”“知道了,还有——”他的声音在半空中停下,金若洁等了一会儿才听见他继续说,“只是闹别扭,我别扭。”
“你说这我可就来劲了,”金若洁饶有兴趣地靠在半开的门边开口道,“你怎么闹别扭了?”
“你跟王晶菁平常会互相……”他转了会儿笔才说,“这么说吧,你们会互诉衷情吗?”
“会啊,为什么不会?”金若洁坐在门边的沙发上,又顺手把想来听墙角的王筝、严蒋温二人关在门外说,“虽然说行动胜于雄辩,但人也是需要这样的衷情的。你不是最习惯这种东西吗?”
“是啊,我不是最习惯这种东西吗?”他思考了一会儿,又挥挥手说,“你去吧。”
“嗯,明天见,”她又起身开门,门外蹲着的两个人齐刷刷地站起身来,喊了一句“金姐”。金若洁哭笑不得地打了招呼,又为他们关门,他望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工作比起既定的婚姻来居然容易了那么多。
婚姻是什么东西呢?
婚姻是私有制的产物。他非常明白“占有”这个词不该对着这个小姑娘、当然也包括任何一个小姑娘使用,但他不能逃脱婚姻的本质:他想完全地拥有这个人许多的特权,包括爱和性、一些微不足道的微笑和愤怒的源头,还有夜晚哭诉的对象。现在事态仍然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但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超出控制,他通常以清醒自诩,也刻意把所有的细节诉诸众人,此时却觉得自己有点迷糊。诚然,他正是因为某些令人怀念的品质才选择了她作为达成婚姻的另一方,但现在又算什么呢?她想他了?这种毫不抽身的爱情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无法分辨这是一种纯粹的愚蠢还是一种相当的傲慢:如果是前者,那么他进行了一场完全错误的交易,如果是后者,他甚至该因此感到胆怯,在情感上,他是一个多么容易恐惧的弱者啊。
但恐惧不代表退缩,少年的经历让他从不退缩。不管她怎么想、怎么做,最后都只有一条他铺好的路可走。
王筝一边看手机一边拿着纸笔进来,动作看着像把图片放大,又对着照片拿笔在纸上打草稿。他意识到这就是金若洁所说的在跟小姑娘聊天,怎么聊天还需要打草稿?不过他不着急了解清楚。会议快结束时他正准备问的时候发现王筝正在开小差,严蒋温在旁边偷笑,那就一起加班吧,他说,不过加班之前先找找往年理综题,提前练练手。谁提前练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发问,他看了一眼正准备面壁思过的他俩说:“你俩练,模拟题应该还是能出出来的吧?”两个人垂头丧气地搜题打印去了,他带着准备好的材料叫司机送他回去,一点也没想起来自己本来说好了不回家的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