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笑嘻嘻凑了去:“别装糊涂啦,我都看见啦!小郡王的衫子,你不是闻了吗?”
“瞎说什么……”莹儿指尖猛剋案边。女童追着她躲开的眼,继续笑:“休想抵赖!我确定我看见了!”
那日女童熏笼边也是这般表情,柴萤知恐难蒙混不过了。当日找由头逃开了,可今日还找什么借口呢。
小女孩笑着笑着,忽向后一坐,道:“闻了就闻了呗,我也觉得好闻。”
“你也闻了?”莹儿转过涨红的脸,讶异瞪大双眼。
“是啊!”女孩很干脆。“我开始还以为你嫌薛大郎汗味重,可细瞧你的表情,哪有臭……还捧在怀里享受得不得了……”莹儿听此跺脚要走,被她拉住,“好,好,不说不说……我说我……”
“那你说,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不告诉我,还赶我走,那我就自己探究呗!于是再给他扇凉时,我就悄悄往前靠了靠……”豆儿呲出了两颗兔牙,伸指抵在嘴边回想了又说:“一开始……没什么特别的,不香也不臭……啊,也不能说没香味,就是公主身上一样的熏香。但后来、嘻嘻嘻……可能我凑得够近!我终于闻到了!不是熏香,不是汗臭,不知是什么味道,觉得有点香又好像不是香,反正有点特别……阿姐,那是什么啊?”
“我,我也不知……”
“是什么呢?那味儿说不上来……竟然公主、舍人身上都没有!宫里这些个人也见谁有……“女童搅动脑汁思索着,忽被一点额头。“你这孩子!不好好应差事,天天像个狗儿一样到处瞎闻!我看,别叫豆儿改叫狗儿好了。”
“你才狗儿,阿姐真坏……”小孩儿撅起嘴小嘴儿,转瞬却又指着自己鼻子笑,“不过我能给舍人当差,还真靠了这鼻子!“
“嗯?”
“舍人拿了几个瓶子,就我能辩得清,就调这儿啦!”女孩想起那段颇为得意,晃了晃脑袋,两个垂髻一摇一晃。
“瞧把你能的……”姐姐又点小丫头额头,她却瞬时环抱来。“当然比不了阿姐了,阿姐又会写字又会算术……”
“好啦,又吹捧我,干活啦!”她推她向烛台。
女童勤快麻利,灯具杂尘渐去,银器逐个亮了起来。再一会儿,轻快的小曲儿随升起的太阳一起亮了起来。
莹儿做不到女孩那般心地,这么快忘了那丝余味,走至窗前,围墙清晰,似比昨夜还高。
曾经以为走出掖庭便是自由,如今才知晓自己多么幼稚。
有些人就像一种味道,说不清道不明。望天地,红肿的眼又发难,泪落到嘴里尝得个人滋味。
“紫儿,”帐帘内低唤,“几更了?”
榻下窸窣,确认后劝道:“您安心躺吧,天亮还早呢……”
上面翻了身,良久传出一响轻叹。莹儿还迷蒙,一尾叹惋入耳,瞬间再无睡意。身后阿姐已经掀被坐了起来。
“您睡醒了?”
又一声感喟。“我睡不着……”
“现在的方子怕是不好,阿妹备药备少了……要不明儿就派莹儿回去取吧?”
帘开,帘的内人摇摇头,又一阵,才道:“不必费事了,不是药方,是我所枕……那个,我那个,那个枕头呢?”
换了人嗟叹:“这……阿妹说留着是病,该、该是……”
“唉……”
贺娄嘭地跪坐榻前,声音颤抖:“克、真的克服不了吗?这新枕,它,它不能替代吗……”
屋内无声了。
“舍人,以前的多大的苦您都吃了……您不能这样,公主要伤心的……您有母亲,您还有我们……”
“娘,阿娘……”
“是啊,她还盼着您呢。”
“水紫,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但您不能倒……贵主需要您,我们……天下人都需要您……”
那人喃喃“我不哭,我不哭”,中止了抽泣。“你要回去了吧……”
莹儿没听见大姐回答。
昏暗中一个姿势久了,骨头的关节酸麻起来。
“我也需要您!”,她方才多想说出来。
适合了新环境;工作上手也快;舍人带自己到行宫;甚至觉得过了长身体的年纪,自己长高了……这些过去几个月的得意,在长长的迟疑中变了味。
她不想动,不能动,也不敢动,害怕在此一动,什么就会轰然倒塌了。
园子变冷清了。
舍人来谈事,莹儿跟随逛过;也独个来讨过花;后与看园人熟了,呆的时间也长了。
现今,公主的花园仿佛成了她一个人的园子。
蝶蜂热闹,枝头娇俏,少女却只低头盯着脚边——一只蜗牛驮着壳慢慢地爬了半天,不知要去哪儿。
“给!”一朵小红花跳出来。
莹儿没接。
看园人不恼,下了一阶,挨她也坐了,再次递去:“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