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两回,可她,唉……她说她与那些花草相互都离不开……还有这里离家近,好好干等能请假了就回去看看……”
也许花奴自己猜的,又或自己侍女曲解……上官选择了沉默,不忍打破她们美好的憧憬。
舍人不说话让侍女犯了嘀咕,等了一会儿,小声问道:“您说可以吧……”
舍人微微点了头。
少女满足地笑了。
哼着歌,干活也顺手许多,箱子眼见要被装满了,眼前不知怎么晃过张府令,继而他那晚怒气冲冲的样子就挥之不去了,纠结一阵,莹儿终于招架不住,迂回了问:“舍人,后天大家都走吧?”
“嗯。”
“那张府令他们也回去吗?他不用……再和天师上山什么的吗?我看那晚他和梁王很急啊……”
提问一多,尤其说到了梁王,上官被迫从记忆里折了出来。
莹儿见舍人看来,顿时结舌:“就是……那个,我的意思,就是……感觉他们那天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其实那天,上官也好奇他们冒雨面圣的目的,还思量着第二天要不要找当值的起居郎私下套套话。可临睡时,她就将前面的想法都打消了。既然那般急迫,甚至不愿等到第二天,说明二人求的就是圣人立即决断;而不管何事一旦被通了天,那它就没了争议。对于成了定局的事,她很少好奇,尤其现今多日过去,更没了一点探求的欲望。
侍女一直盯着她看,盼她下文。她便照实道:”不管何事,想必都结束了。”
听见“结束”两字,莹儿也没了好奇。
雨有点大,吵得人心乱,那看书人将同一行字看了五六遍进行不下去了。“那个,你送了吗?”
“啊?”
“我是说快回去了,可以赠朋友些西做念想,毕竟再过来要一年后了……”上官解释着,不自觉皱了眉。那少女却笑了出来:“我早想好了!不过还得您同意……”
“哦?要什么?你说!”
主人不绕弯子,她也不绕弯子:“我想送卷书!”
“可以!只……”上官爽快答应,转念担心花儿不认字,又一想这是莹儿的心愿,便道:“只管她喜欢,她喜欢就好。”
“都是睁眼瞎子,那些大书给我们了也是暴殄天物……我想送她一卷故事书!晚上睡前或者平日里得闲了,不管谁给她念念,听着故事也就记着我了,她还有我这么个朋友……”
少女的心思总让人动容,她们总是将自身“退一步”。看着好像莹儿希望别人记得自己,实则自己难放下别人。受了朋友的好,便小心揣着那份好,等到回馈时也带了一份敏感。
那份敏感,便是温柔。
人与人当如是。
上官想着,望着女孩的脸。
“我给她讲过一个捉鬼的故事,她很喜欢!就那个、那个……第十六卷 !”
“《宋定伯捉鬼》,《搜神记》卷16。”上官答。
“对对,她可喜欢那个了!说能把鬼当羊卖了,那个小郎君可真厉害了呀”
上官摆头笑笑,低头看去箱里,翻了翻。“咦?你知道放哪儿了吗……”
“我呀,”莹儿一扭身,扬扬手,“早把它单拿出来啦!”
“你呀,”她点她脑门,“那快去吧!”
“得令!”小丫头欢喜往外。
“下雨,慢些走!”
“知道啦!”
上官忽想起一事,忙俯身开柜子。“哎!回来!回来!”
小丫头又跑出来:“怎么?您还有吩咐?”
“这,让她买些自己喜欢的。今年忙了些,明年带她来宫里坐坐,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接了那袋钱,侍女膝盖软了,上官忙拉下坠的她。“怎么了,这是……”
“我,我们谢您……”
“诶,去吧……多坐会儿……”
待侍女出了门,她才发了一声叹息。上官不喜别离,因为再多的语言都显得累赘,而她害怕语言变得苍白,变得无力。
林风飒飒,雨线婉曼,若情郎扶着佳人腰。
檐下飘坠晶珠滴答,在青石阶上接连滑跳。
闺中人起身书架前。
今年她还未亲自整理这些书籍,只因:一卷读完,意犹未尽;三五下来,大半日时光便完了。说好要整理,却总是只开个头儿,不免大笑自己一场。
将书仔细码入箱中,待放好,她才敢看一眼书牌。
另一卷《搜神记》。此书共二十卷,仅携带了两卷。原计划用于打发时光,没想到……
她将木牌塞回布袋子里。帙囊里还有其他几卷书轴,不用看书牌,上官也可知其书名——《研神记》。
它的牙牌,依如十多年前初见时那般光洁。宫人做事,她一直是放心的,细想来,擦拭牙牌的人也换了几批了……
故事还是那么有趣。上官读了两个,移去案边,缓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