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有消息吗?”她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
“还没……不过前儿不是来信说二郎腿好多了么,您就别担心了。并且我们也要马上回去了,不是?”
她点点头,心稍安。
“舍、舍人……”
上官听对方叫得犹豫,立马重视起来。“怎么?”
“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您可能瞧不起我……但我还是想问。您、您是不是……是不是不准备调我回去了?”
“怎么这么问?谁说什么了吗?”
“没有,没人说,是我……是我自己瞎琢磨的,您要骂便骂吧……”贺娄说着闭上眼,仰面立在当地颇有几分悲壮。
上官也站住了,低头一阵,伸去手道:“你在御前做事不开心吗?若是辛苦,便回来吧。”
“没有……只要对您有益,我便不觉得辛苦!只是……今、今日您让莹儿来……我,我……”她吞吞吐吐,甚久没有如此紧张,不知怎样才能把自己的想法讲清楚。
“你和蓝儿在我心中是不可替代的。”另一个她用一句话表现她明白。
人的双眼能传达几分内心呢?
贺娄水紫自知没有女皇那样一双明察秋毫的慧眼,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相望片刻,尴尬笑了出来:“唉,我,我小气了……”
上官握紧了手,两人继续前行。
长长的走廊里寂静无声。
雨线密织。
小娘子望过身后,又看回殿内,正了正发间的红花,欢喜抱紧了怀里的伞。
沛雨漫,愁云散,槿艳颜鲜,芳菲人间。
忽然间,少女跳了起来。
上官也举手遥遥相应,另一手却未撒开,再行几步,渐缓了脚。
“紫儿,你是真正的大人。”舍人突然一语把她说愣了,贺娄不知何意,待其下文。那人转来,握了她另一只手道: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我不及你坦诚,少你那份勇气……”
“我…您言过了,我哪有那么好……”
“真的!”
“舍人,大姐……”殿外唤来。贺娄望去,见外面天地糊合,山无陵谷,不再反驳,仅相扶道:“走吧……”
两人脚刚迈过门槛,莹儿便跳了去。“舍人!阿姐!”
“莹儿啊,“贺娄抬手摸那孩子的头,”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小姑娘捋了捋鬓边碎发,含羞笑道:“别笑我,今天特殊……才特意打扮的,怕给舍人丢人……”
“很好,我看就挺好,以后都这般用心吧,舍人瞧着也欢喜。”大娘说着看向身旁。
上官微笑点点头。
分别了长姐,莹儿仍旧兴奋。
“今儿的歌舞真真太好啦!好多曲儿听都没听过,真好听,真真太好听了!我算知道神仙是什么生活了。长见识,真长见识!哦,对啦,总算见到王公大臣长什么样儿了。以前见是见了,可都不敢仔细瞧……宫人常说二张兄弟凤态鸾姿,今日亲眼瞧了,好像是那么个意思……但,但比天师……嗯,人和人就是不能比!放一块,就看出差距了。”小嘴叭叭说不停,比雨点打伞面稠,“以前觉得驸马相貌出众,现今又瞧见了相王殿下,嗯……温文尔雅,哦,还有梁王、恒安王……”
“你不会瞧上谁了吧?”上官终于忍不住逗她。
“您,您就瞎说……但、但我有个大发现!”
“什么发现?决定爱哪个啦?”
“咦……不跟您说了。”小娘子拧过头去。
“好好,说说……”
“看他们兄弟您没发现吗……”
“什么?”
“若出一辙啊!他们的气质、脸盘……”莹儿说着,遮了自己的鼻,“尤其下半张脸……有几人简直用的同一个模子啊……”
上官全神贯注看去女孩。呼呼风声迎面而来,侍女略抬了伞沿,不由捂了嘴。
张府令拉梁王匆匆过。
一行顶雨而行,张府令尤为着急,半个肩头晾在伞外已经shi透。
等他们不见了,宫女才慢慢放下心来,忽又怕主人责备,便偷眼瞧旁边。那边却没动静,仍望向身后,看了好久才继续前行。
走出好久,眼见快要回宫了,莹儿拾起刚才话茬:“还是一家人啊,怎么能不像呢……贵主十足像圣人;二张同胞骨血;他们堂兄表弟有几分相像也就不奇怪了……血缘啊,这个东西真是奇妙,我真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女孩说完将伞多移了些向舍人那边。
水滴敲打愈重,一时只闻雨声……
晚上睡下了,上官脑里仍回荡着莹儿的话。
年纪小,不等于无知。她的某些话,让上官心中卷起比室外更大的风雨。
“睡了吗?” 掀开帐子,上官见一双亮亮的眼问道。
榻下人立即回笑:“没呢!”
榻上微微攒眉,很快轻笑出声。
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