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邸可比我这醉仙阁更难相与吧。”
“尚可。”
师景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真是让她又气又好笑,“如此,你何故还要带非晚走呢。”
闻听这话,师景心上一惊,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是何意。”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可是要拦我。”这一口气提上来堵在胸膛上,逼得他眼睛都发了红,手指不自觉攥了拳。
原以为赎了身便能得个好归宿。不只是非晚,从阁中被赎了去的小倌,有几个能真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被主人家图新鲜买了来,受宠几日便会又有新人入门,新人变旧人,境遇可想而知。他们又都是男子,不比女人家尚且可以生儿育女,母凭子贵。一个个不过是让人用来发泄欲望的器皿,用过便可随意丢弃。
师景自己受些委屈到是不打紧,他一向不把别人的责难放在心上。可非晚不受宠,连带着府里的丫头下人也敢欺负他,师景跟着干着急也使不上力。
思来想去也只有带他离开这一条路。太师府不比醉仙阁,逃走要更容易些,寻个偏远的地界,躲上一年半载,以非晚的身份,想必也不会被大肆搜索。
他虽不知苏酒是从何处知晓,但醉仙阁有自己的眼线也不足为奇,他无心去问个明白,只是若苏酒从中作梗,他立时也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瞧着他这样子,依旧是抵死不肯向她求助,苏酒瞧了就来气,声音都变得低沉了些,“竹沁,把东西拿过来。”
竹沁抱了个木盒放在桌上,苏酒将盖子打开往师景面前一推,“这里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三日后,你带非晚到西街的布庄,我安排了马车,送你们离开南怀。至于要去何处,你们自己决定,想必太师府也不会大力追捕,你好自为之吧。”
关切了几句,便要赶他回去。师景将东西收好,便要告辞。
“阿景。”
师景无言的望着她。
“我教你入阁,你可怨我。”
“命。”师景坦然,若非进到这醉仙阁,他又如何能遇见非晚,都是他的命罢了。
“我与你姐弟一场,望你此生平安喜乐。”
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姑娘,只怕怀帝不会这么轻易放了他的。”竹沁担忧道。
苏酒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可你瞧他对非晚的心思,又岂是我能拦得住的。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其实姑娘何不让王爷反了,如此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苏酒抿了抿唇,“谈何容易,”苦笑一声,“他们是亲兄弟,我若是从中挑拨,于情于理他都不会信我。”
“恐怕不知是亲兄弟,更是眼中钉。”
苏酒细细思量着竹沁的话,将来如何,她定要为自己好好盘算。
苏酒在太师府惊鸿一曲不胫而走,竟惊动了皇帝,不日宫里便传了话宣苏酒进宫。
消息迟了些才传到沈世舟耳中,听闻苏酒进了宫,当即砸了手中的茶盏。
“你再说一遍!”
那茶盏就碎在秦屿眼皮底下,他家王爷少有如此动气的时候,小心翼翼道,“此刻怕已经进了宫门了。”
沈世舟怒极,猛地上前一脚踹在秦屿肩头,将跪地的秦屿踹翻。习武之人力道之大,秦屿顾不得疼痛,忙跪起身子向前膝行几步,一个头磕下去,“王爷赎罪,是属下办事不力。”
手掌直愣愣的按在碎瓷片上,立时出了血。
沈世舟却看也没看,对着冬淮吩咐道,“备马,进宫。”
所谓的宫宴,不过是两个各怀心思的人搭档演的一出戏,席间沈铭晖毫不吝惜表现出对苏酒的欣赏。
平心而论,倘若苏酒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他到真有迎她入宫的念头,可惜,倒是便宜了他这位兄长。
宫人来报,称誉王爷入宫了。
鱼上钩了,这场戏也该收尾了。
沈铭晖假称身体不适,今日饮宴便到此结束,来日再行相邀。
沈世舟赶到大殿时已然散了场。
“给誉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皇上呢。”
“皇上方才席间喝了些酒,身子有些不适,便先行回宫休息了。王爷若有事,便去寝宫吧。”宫人答道。
“那苏酒呢。”
“九姑娘皇上派人送出宫去了,此刻想必还没到宫门口。”
沈世舟应了一声,转身便走,没两步,便听那人与同行的宫人小声说道,“这九姑娘可真是好命,瞧着皇上席间的神情,只怕不日便会将她接进宫来,到时……”
到时?根本不会有那么一日。
翻身上马,朝宫门疾去。
这狗皇帝还真会给人出难题。苏酒想着沈世舟得知她进宫的消息,怕是会气得发疯,他演完这出戏便退场了,她还得费心想着怎么去哄这位千尊万贵的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