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到日暮,天色愈渐Yin沉,黑云堆积天空一头,趴伏在模糊的天际相连处,模样森冷,像黑暗中吞噬一切可能微光的兽。
指挥部大楼正罩于这团团黑云下,就连这里的惊雷也响得内敛,听着呜咽,压抑在喉哽间。
这个时节大楼里尤其空旷,来往办事的军虫并不多,雨伞被顾遇拿在手上,凝聚的雨滴一路嘀嗒掉落,连线了一地。
他另一手则戴上光脑镜片,开始给他家少将发去自己已通过考核的好消息。顾遇唇角一直带着笑,并未注意前路,身后赖恩提醒,才发觉已走到了头。
跟空旷的走廊不同,巴德约他见面的办公室外,却站齐了一排整齐西装的雌虫们,看起来穿着像某个讨厌协会的干事。但顾遇有些不确定,因为他们之中并没有他眼熟的。
“顾雄子,您好。”紧临着门侧立的雌虫朝他弯下腰,右手恭敬地置于胸前。
这个称谓让顾遇微挑了半边眉,显出了些许兴味的模样。
在军部时至今日,还是第一次有虫这么唤他。
那名雌虫替他打开房门,态度恭敬,视线也只停留在他胸前:“会长已等候您许久了,顾雄子请进。”
会长?
话已至此,顾遇再猜不出里面的是谁,他就白当这么多年雄虫了。
门开后,远远的办事桌后,正稳然坐了一位黑发碧眸的雄虫,身后还侧立了两名军雌。随着顾遇的视线看来,那只雄虫也抬起了头,恰好与他视线相撞。
这种感觉并不好,因为顾遇很不耐烦这只雄虫。比对待布莱恩,还要不耐烦。
雄虫保护协会会长孟深知,年纪与布莱恩不相上下。可除了眼角不易察觉的细纹,看得出岁月在他脸上残留的痕迹,其余竟像未遗雕琢,比起布莱恩看上去年轻不知多少岁。
一般,顾遇称呼这种虫,为老妖Jing。
他的态度也不比布莱恩强势,而十分温和儒雅,气质温文,跟你谈话时,像家里慈祥和蔼的长辈。
“顾雄子,等你多时了,快请坐。”孟深知温和地说。
顾遇看向旁边的沙发,方才注意到也坐那儿的巴德中将。巴德自觉这场合不该有他,站起身朝孟会长告辞,与顾遇擦肩而过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言语,却带着无可奈何只有安抚的意味。
巴德的职位与权力远大于孟会长,但可惜在,孟深知除了自己是雄虫外,也不是一般协会的会长。
——是代表帝国上下所有雄虫的协会会长。是这个稀有珍贵群体的最高代表。
巴德不得不给他留足面子。
“好了,无关虫员已经走了,现在该聊聊我们的正事了。”孟深知脸上带着怀念,看顾遇的眼神如亲切的长辈,“我们许久未见了吧,顾雄子?”
可别,可千万别。
顾遇支着脑袋,懒得把白眼翻给他,靠坐在沙发上,坐姿歪歪扭扭,身上一身挺直的军装也束缚不了他懒病发作的灵魂。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雄虫保护协会的虫,他就无比犯懒,还没开始谈话就困得想睡觉。
他可和孟深知谈不上多熟。至少比起布莱恩,没那么熟。
除了雄虫保护协会会长的名头,孟深知还是孟家主家的实际掌权者。孟家算得上老贵族里门楣深望的了,比起刚钻出的新贵们,犹如小巫见了真正的大巫。
即便老贵族圈子一日混得不如一日,在帝国的地位犹如尴尬的皇室一般尴尬。但底蕴深厚,品位高雅,修养更不用说,只看顾遇这种虫,骨子里都种下了贵族礼仪的潜意识,就知道这一派头他们端得有多好。
无数刚发迹起来的商业大腕、资产新贵,钻破脑袋也想混进这个圈子里。常言道,越是暴发户,越想给自己安上“old oney”的名头。
而穷酸老贵族们为了谋得家族繁荣,也往往被迫下水,和这些他们眼中土掉牙的暴发户们接触。
孟家,门庭望族,老贵族中的老贵族,尤其受这些资产新贵们巴结。有钱虫们企图得到他们的些许认可,日后在上层圈子里便可打着高修养、厚底蕴的名头横着走了。
但望族怪不得是望族,孟家即便与新贵土豪们接触,也是老贵族里架子端得最好的,丝毫不自己上赶着掉价。
说起来,他哥顾奚的雄主孟留,也出身孟家。不过并非主家,只算其中一个血缘较近的旁支,孟深知算起来,还是孟留的叔父。
细看起来,他俩相貌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嘛,这性格就说不上什么关联了。
顾遇只是半睁着眼,懒散倚着沙发,目光倦怠地对上他的视线。
任何虫都能从他眼神里读出不耐。
但孟深知还能继续和蔼斯文地说下去:“许久不见了,顾雄子这性格还是没变啊,我还以为你进了军部,能有多改头换面呢,看来也还是我熟悉的那只雄虫啊。”
顾遇支着侧脸斜视着他,很无恭敬的意味,傲慢懒惰且无礼,嘴里还轻呵了一下。
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