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
季流听着手机里程固的声音,情绪瞬间跌落到谷底。最近连日暴雨,难得一日晴天,又是周六,居然要浪费在和前任扯皮这种心累的事情上。
季流不情不愿地打车出门,他心里门清,如果不赴这一趟约,后面会有更麻烦的事情等着他。
程固把见面地点定在某座高级饭店,顺着服务员的指引,季流在一个包厢里见到了等候已久的程固。
季流拽了下T恤下摆,他穿得随便,实际上他衣橱里也只有这类休闲衣裤。
程固一身剪裁得体的衬衫和西裤,头发修剪得很是Jing致,季流只能想到这个词形容。程固大学时不是没穿过正装,他是校学生会的,稍微有个什么活动就需要着正装出席。五年过去,程固面容依旧,只是眉间那股世故圆滑更甚了。
这话倒是不含什么贬义,季流自己是在社会上碰过壁的,知道圆滑在遍地人Jing的社会上是多么有用。
程固显得很高兴,把菜单往他面前一递:“我按你的口味点了几个菜,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季流摇头:“不用。我今天就是来说清楚的,程固……”
程固笑着打断他的话:“先吃饭,咱们慢慢聊,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
“这样没意思,程固。”季流平静地打断程固的独角戏。
程固的笑容也没了,他端起茶水饮了一口,说:“季流,你好像更狠心了。”
季流沉默。
程固后仰,靠在椅背上:“有时候我都看不透你。说你冷情吧,咱俩那时候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可要说你有多深情也未必。”
大学四年,程固常常觉得自己抓不住这个人。季流一方面依赖着他,一方面又克制得可怕。他可以全然地爱一个人,也可以诧然抽离,走得干干净净。
程固:“你好像从来没有把我真正划入你的世界,说句矫情的,你只是短暂地喜欢了一下我。”
季流缓缓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放着大好晴天不享受,跑来听前任侮辱自己的行为堪称傻逼。
季流:“那你呢?说到底,你不过是接受不了别人逃离你的控制,”季流迎上程固的目光,“换成任何一个你感兴趣的人都一样。”
因为对季流感兴趣,所以程固无法接受季流的背叛;因为对秦朝阳无感,所以后者怎么蹦跶都无所谓。
两个曾经的恋人相视一眼,那层遮羞的虚情终于掉了个一干二净。
季流受不了包厢里压抑的空气,中途跑了出来。虽然程固对他的感情不见得还剩多少,但是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无法就这样放手。
季流对这种偏执的狗皮膏药似的行为嗤之以鼻,但一时找不到摆脱的方法。这个城市是他最后的栖身之所了,除了这里,季流还真不知道能去哪儿。前往陌生城市开启一段全新生活绝 非易事,生活习惯需要重塑不说,季流本身也不是会轻易变通的人。更何况,一味的妥协逃离不是办法,这次是躲过五年才被找到,下次估计就没这么长的安定期了。
季流有些泄气,自己总是把人际关系处理得一团糟。
正想着,余光里有个人走过来,季流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步,那人却径直走到他身边站定。
季流疑惑,抬头。陆朗左手插兜,衬衫袖子卷起来,衣领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一副刚从饭局退下来的样子,也不说话,就这样朝他微笑。
季流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角已经扬了起来,脱口而出:“陆朗……”本是情绪高昂的话语,音量却压得很低,像是生怕惊扰了眼前的人。
陆朗往前一步靠近他:“我回来了。”
不知怎的,季流突然有些眼热,他忙低下头掩饰。刚想再开口,陆朗轻轻把他往旁边的空包厢推。季流抬眼无声询问,陆朗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陆朗走了,季流坐到椅子上,盯着吊灯投在碗筷的光上,整个人还处在一种不真实感中,陆朗真的回来了吗?
明明隔几步的包厢里还坐着难缠的前男友,上一秒他们还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季流还在苦恼怎么摆脱掉这个麻烦……但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之脑后。
陆朗回来了……
陆朗回来了。
陆朗回来了!
面对将将要满溢出来的欢喜,季流无法再欺骗自己,他实在是想念陆朗,两人分开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以将他内心一直压抑的情感发酵百倍,过于浓烈的情绪激得他眼睛发酸。
陆朗没有让季流等太久,也就几分钟,他就返回包厢,左手拎着电脑包,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走过来拉季流的手:“我们回家。”
回哪个家?
季流没问,他眼睛直盯着走在他前面的人。走过程固的包厢,季流才勉强分出一点注意力。从没关紧的门缝望进去,程固的身边坐了几个职场模样的人,正热情攀谈着。
季流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安心跟陆朗离开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