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午后,在秦霜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也使得他愈发沉迷于这种半强迫性的温情,即便将来与萧乾分崩离析,他独自一人面临濒死之际,也会想到曾经有那么一瞬,是被这个男人真真实实疼爱过的。
接下来的日子,因戚默庵要回卧玉镇两三日,萧乾与秦霜朝夕相对的日子便多了起来,平日除去用膳,萧乾的日常活动便是习武带兵、逗狗、擦刀,还有帮秦霜上药。
这一日,两人吃了午膳,秦霜正坐在床边看书解闷,忽然听屋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唳,这唳声击破长空,直穿耳膜,极有气势。
“鹰?这样寒冷的天,怎么会有鹰?”他感到好奇,便放下闲书,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查看。
刚触及到外界的寒风,就见一个黑影在雾霭间盘旋,还没等秦霜反应过来,眼前就闪过一道白光。
“什么.....?”
“小心,危险。”在那道黑影直冲他而来时,身后忽然有人抱住了他,轻松地躲到了一旁。
秦霜转身看去,身后的人正是刚练武回来的萧乾。
他棕褐色的大氅沾了点雨雪,额头上有些汗,英挺的眉目不怒自威,还有些刚刚打斗完的烈气。
看到萧乾上下起伏的胸膛,秦霜不自在的扭过头,和他保持了距离后,才道:“你.....你回来了。”
这声问候很简单,但因为他们二人间的暧昧,平添了几分亲昵之感。
“嗯,今日的早膳还腻么?”萧乾回了他一句,也带着关怀问道。
因为秦霜的伤势未愈,这几日他命令后厨连轴转似的做些大鱼大rou,为的就是给他补身子,没想到这人喜好吃素,每次用膳,也只是喝点汤羹,大动干戈的折腾下来,人没胖了(liao),反而瘦了。
无奈,萧乾只有让厨子做些点心当早膳。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小笨蛋打小就喜欢吃甜的。
“点心很好。”秦霜暗自扬起唇角,轻声回应道。
“咳,那便好。”萧乾表面风平浪静的点头,实际内心暗爽。
“刚刚我见到有一只鹰.....”
“是它么?”
秦霜抬起眼,正要说那鹰的事,却见一只眉中带紫的苍鹰已经停在了卧房的屏风上。
“它叫紫钗。”萧乾走过去,用手指点了点鹰嘴,又从鹰腿上取掉一枚竹筒,转身对秦霜介绍道。
紫钗.....看到苍鹰眉峰里的紫色翎羽,秦霜觉得有几分稀奇,这鹰生的是威武雄壮,但羽毛却像孔雀般艳丽高贵,一瞧便是世间少见的品种。
只不过,这样漂亮的鹰,萧乾好像只用它来传信,当真是暴殄天物。
看见男人打开竹筒,从里面取出信封,秦霜一边在心底感叹着,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不知信上写了什么,萧乾看得很是认真,还把信件折叠起来,反反复复地看。
过了大半晌,他忽然举起那信件,放在了秦霜的眼皮子下面。
“做什么?”秦霜微蹙眉头,淡声问道。
萧乾脸上掠过一丝焦虑,但很快便恢复了往常镇定自若的气势。
他神态慵懒地举着那信,突然道:“帮爷瞧瞧这信上写了什么?”
听见这句,秦霜差点昏厥过去。
“你....原来你不识字?”不识字还看了那么久,当真是人才。
“嗯,以前有祭酒在此,信件都是他看,现在他不在,你来给爷念。”萧乾坦荡大方的回应道,一脸理直气壮。
秦霜真是拿他没招了,他无奈又想笑,一想到叱咤风云的男人也有不会的东西,莫名的,他觉得有点可爱。
“好,我来看。”他自萧乾手中接过信纸,慢慢展开。
可看清楚信上的内容后,秦霜却笑不出来了。
信里面的话很简单,只有“一切安好”四个大字。
但真正令他感到慌乱的,便是上面的字迹,那字写的瘦厉奇崛,笔锋苍劲浑厚,笔意大气,一看便知落笔之人的功力极高。
秦霜怕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这字,竟是他最熟悉的、梵音寺伽裕大师的笔迹。
他信奉佛教多年,经常去寺庙里和伽裕论道。
尽管伽裕已到了花甲之年,每每辩论起来还会不知不觉睡着,可只要待在他身边,秦霜的心灵便会多一丝平静。
两人亦师亦友,关系极其融洽。
伽裕不会因他满手血腥,是世人所说狠戾残暴的“暴君”便把他拒在佛门之外。
而他在伽裕面前,仅是一个世间最普通、想要得到救赎的灵魂。
秦霜一向很信赖敬重对方,但为什么,梵音寺会在暗中与渡关山的悍匪联络?
伽裕大师和萧乾又是什么关系?这种类似于报平安的信,究竟有什么秘密.....
这一刻,秦霜脑海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他忽然觉得十分恐慌和迷茫,好像自己这些年来,只是拼命地握紧了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