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原胥答的斩钉截铁。
庚桑画一噎,顿了顿,更加不耐烦了。“不想也不行,你必须下山去。”
“为何?”原胥持剑走近,毫不顾及地踩碎师尊这座明月小楼的大片琉璃瓦,狐狸眼底一片暗郁。“师尊,你究竟为何惧怕弟子,又为何,刻意要避开弟子才敢在练兵场发布一道逐我下山的师门秘令?”
“放屁!我何时惧你?”庚桑画顿时如一只被人用脚踩住尾巴的野猫,瞪大桃花眼,气势汹汹。“你是徒弟、我是师父,我为何要惧怕你?!”
原胥哑着嗓子笑。“啊,因为啊……”
原胥说话间俯身逼近庚桑画那张美艳到不可思议的脸,几乎是对着庚桑画瞳仁内倒影的自己说道:“因为师尊你怕啊,你怕在下一个朔夜来临时,你就再也控制不住对弟子我的渴望,也怕弟子会趁机对你图谋不轨。师尊,你怕的很……是也不是?”
庚桑画呼吸窒住,半秒后,翻作勃然大怒。他刷地起身,与原胥面对面站着,玉一般皎洁的面皮涨得通红。“放屁!”
原胥低低地笑,那双狐狸眼内却半分笑意都无。“师尊何必掩饰?”
顿了顿,又道:“听说有句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掩饰才会解释。师尊,你惧怕的实则是你我之间……”
庚桑画呼吸声突然紊乱了一瞬。
那头原胥已经红着双眼接下去了,咀嚼肌紧咬,目光凶狠,一字一句地接下去道:“师尊,你怕我会逾矩。”
庚桑画张开两片殷红薄唇,用力呼吸。
—不,不是怕你会逾矩。
他心内有个很小的声音在抗议。那声音道:为师只是知晓,你我之间迟早会逾矩。
但这句话不能宣之于口。
于是庚桑画只能哑默。这种被迫沉默令他分外郁躁。“原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庚桑画抬手卡住原胥咽喉。就像从前每次他发怒时那样,所不同处,这次他发怒时指尖柔软,两片薄唇在日头下折射出不同寻常的殷红。
薄唇一翕一张间,那股清凌凌的异香再度来袭。
原胥喉结不自觉轻滚,又闭了闭眼,捏紧手中长剑的指节已经用力到发白。庚桑画卡住了他的咽喉,他申诉不能。但他不能不申诉。
—“师尊……”
原胥勉强说话,喉咙口发出咯咯声,蜜蜡色的脸皮也渐渐涨得紫白。
按照原胥那套古怪的说法,他如今症状属于缺氧。
庚桑画目光悠悠,似乎穿过眼前的原胥看到了旁的人、旁的事,又过了十秒,预计原胥再也熬不住的时候,他陡然松开卡住原胥喉嗓的修长手指。长眉微抬,顺手轻掸覆盖在原胥头顶发梢的皑皑白雪。
失去了支撑身体重量的那只手,原胥整个人瘫倒往下坠。
庚桑画及时地一只手把他拎起来,放他在屋顶站好,再次替他掸掉肩头深雪,动作甚至堪称温柔。“原胥。”
“弟……弟子在。”原胥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憋得有些灰淡。
庚桑画似笑非笑地审视他。“为师传下秘令时你并不在练兵场,是谁告诉的你消息?”
原胥微喘了口气。“小十二。”
“为师猜着,也就只有他。”庚桑画笑了声,意味不明。“他惯来与你感情最深厚,此番你要下山去,他自然是要急上一急的。”
原胥手摸着咽喉苦笑。“那师尊你呢?”
—你就不急?
小十二与我感情最深?
每三个月,与我相拥而眠的人分明是师尊你才对。
可惜原胥这些话,同样也不能宣之于口。他待喉咙没那么痛了,又轻咳两声,嗓子沙的很。“师尊,弟子不想下山。”
“白室山下三百里处,有座胥里村,胥里临海,码头那最近怪事连连。”庚桑画轻描淡写地抛出话题,悠悠道:“据胥里村的村民们说,码头经常死人,死的都是壮年男子,死状凄惨,似被野兽啃食过。但村民们几次张网组队,都没能追捕到野兽痕迹,现场也没有找到过野兽的爪印。”
原胥沉默地听,插话道:“师尊你疑心是有魔修采人为食?”
庚桑画略点了个头,缓了几秒,又道:“再者,云梦山与我宗门素有来往。他家宗主明年春要遴选继任者,我须提前备下贺礼。”
原胥更加沉默了。他大概沉默了两三分钟,才涩声问道:“师尊想备的贺礼是什么?”
“也不多,就两样。”庚桑画长眉微挑,笑的一双桃花眼潋滟生波。“第一样,千年的灵芝。第二样,万年的雪莲花一朵。”
原胥倒抽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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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后。
原胥:“师尊,小六最近飞花剑练的不错,他可以下山去胥里村除魔。”
“飞花?我看他是废话漫天。”庚桑画冷笑。
“小十二的雁字剑已有所成,况且他从没下山采摘过灵草,师尊……”
庚桑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