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闻昭洗了好一会儿了,魏湛青抱着浴巾和换洗衣物敲门:“还好吗?我给你拿换洗衣物来了。”
里面依旧只有水声。
魏湛青又敲了敲,抬高声音:“可以进去吗?”
还是没有回应,他心里咯噔一声,想起这确乎是个刚经历重创的伤兵,不该脱离监视去到任何地方,哪怕只是浴室。
他有了丝不好的预感,焦躁地握了握拳:“你没事吧?我进去了!”
“不...等等...”里面的声音呛住,继而响起巨大的碰撞,似乎是摔倒了,魏湛青脑子一轰,撞开门就闯进去:
“你怎么了...”
面前的一幕让他哑然,闻昭矫健的身躯无力地蜷在浴缸外,缸里的水只淹没了底部,他在花洒制造的氤氲水汽里看见撒了一地的金属勋章——这是他之前从他衣服里清出来还没来得及洗的,应该放在镜前柜里了才对。
他关上水走过去抱起闻昭的上半身:“摔哪了?怎么搞的,我说要进来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最后的语气词低下去,魏湛青发现他脸上纵横的不是水,是眼角源源不断的泪——闻昭哭了?
这个认知让他觳觫,心脏被一只莫名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眼里的忐忑蔓延到手上,他无措地捋了捋他shi润的鬓角,扯起一个勉强的笑,轻声问:“怎么了这是?”
“被水...被水...呛了一下...”闻昭说着,竟真的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时似乎连肝肺都在震抖,魏湛青差点没抱住他,连忙替他抚胸拍背。
闻昭抓住他在自己胸前的手,咳嗽半天平息不下,呛得面色酡红,渐渐有些呼吸困难,泪水越发汹涌,他试图遮挡自己的脸,将身体蜷得更紧,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开魏湛青关切的目光。
魏湛青摸到他手心的金属硬物,应该是枚勋章,忙想掰开,却看见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他指缝间溢出来,表情霎时冷了:“放开我看看。”
闻昭咳嗽着扭过身,背对着他,艰难地从颤抖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出去...”
“我他...上哪去?”魏湛青差点被他逼出脏话,见他呼吸愈发紊乱,立马明白情况不好,脸色剧变,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狠狠按在怀里,抬高下巴,打直上半身,手按在他胸口,里面失速的心脏把胸膛砸的砰砰直响——他在过度呼吸,魏湛青逼近他耳畔沉声道:
“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对放松,没事的,别怕,你安全了...听我的,吸气...对,慢慢呼气...吸气...”
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肩背:
“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安全了,我在这,我哪也不去...”
柔缓的声音在摩挲耳廓,顺着耳膜爬进脑海,闻昭四肢慢慢停止抽搐,shi润的空气再一次充盈肺部,他长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喜悦取代不断坠落的恐慌,他紧闭着双眼,缓缓偎进魏湛青怀里。
浴室里只有水滴的声音。
魏湛青轻叹一声,扫了眼散落一地的勋章,把下颌搁在他shi漉漉的发心,没问发生了什么,左右这人不会说,但他错了——
“很难看吧?”闻昭嘶哑的声音毫无征兆响起,他仍埋在魏湛青怀里,显得瓮声瓮气:
“抱歉让你看到这个样子...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收拾好。”
魏湛青沉默地抱紧他的头颅:“不用勉强。”
闻昭似乎笑了一声,笑音在他怀里震动,他问:“你想知道吗?”
“你想说,我就想知道。”
闻昭满心苦涩,明白这种温柔不针对他,这人的体贴、克制、温和礼貌属于每一个和他相熟的人,当年如果不是他提出结婚,魏湛青完全可以和另一个alpha,Omega或者beta结为伴侣,并且也会像对自己这样体贴对方。
他只是他生命里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多少年过去,仍是如此。
这个念头让他自我厌弃,他疯狂地想撕开自己坚硬的皮囊让他看看皮下的溃烂,他是如此善心、道德高尚,所以哪怕是嫌恶也会表露同情,他想要他的亲近和抚慰,哪怕仅是出于同情,也甘之如饴。
“当时我的信息素失控了...”闻昭木然地说:“在战场上,没有任何征兆。”
这几乎是灭顶之灾,那股炽烈剧痛将他的小腹贯穿,他像被打折了一样跪在地上缩成一团。
“我周围的人很快都闻到了,我的兄弟,我的手下,他们震惊地看着我,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眼睛一点点被情欲占领...”
决堤的Omega信息素能让每一个alpha疯狂,他们都是受过抗信息素训练的优秀士兵,可那些信息素无法和闻昭的相提并论,顶级alpha到顶级Omega的转变只用了一瞬,理智人到狂暴野兽的转变也只用了一瞬——
他们本该扑上去将那个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Omega撕碎,本该如此:
“我心里害怕...还以为自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