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风到底还是没收梅莫那把匕首。好说歹说送走了青年,他整理了下枪,继续站岗,脸上却不自觉带了淡淡的笑意。
质朴的好意总是让人心情舒畅。
但其实这是一件不太能细想的事情。
梅莫和司雅都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正如此地别的少民老乡一样,都是很可爱的人。可高风却不禁想起了临时值班营里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不由得叹了口气,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身上洗到有些发白的绿军装。
这是父辈革命历史和荣耀的象征,在现在俨然成了一种流行的时尚。很多不是军人家庭出身的年轻人也会花大力气搞一身来穿,据说兵团正式建制后也会发,只是没有领章帽徽。可又有多少人真正对得起这身衣服呢?
他随即自嘲地摇了摇头。袁景在某些地方说得也许是对的,他这人的确有那么点儿摆脱不了的英雄主义,总是用自己的价值观去绑架别人。滥用权力的行为当然不对,可比起过去平都那种疯狂的武斗又算得了什么?他高风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这内心这样随意地评价别人呢?
他自己都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被教育好的子女”罢了。
他又想到司雅说她男人进了学好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多半又是因为意识形态上被扣了帽子。运动中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上到国家主席,下到普通农民,都躲不过,包括他最敬爱的父亲。
高风突然想抽烟了,可惜今天并没有带。他本来并不抽烟,但父亲死后却突然学会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从一件高兴的事儿又想到了父亲。
也许是因为怀着孕的司雅让他想起了妈妈。妈妈是那样纤细脆弱的女子,但为了他,即便因为Jing神和rou体上的羞辱丧失了神智,但却依旧坚强地选择了活着。
有些时候,选择活下去才是最难的。
没等高风继续往下想,垭口处又传来了脚步声。他匆匆把刚刚泛起来的思绪清出脑海,重新把Jing神集中在排查任务上。
虽然只是一条小小的山路,但一个上午下来从山那头过来的人着实不少,各族的都有。掸族姑娘大概是最多的,寻传、拉枯、哈尼、巴朗、阿卡等族也不少,还有从更边远的农场、寨子过来赶街的工人、知青们。
高风印象最深的要数一对母女。母女身上都背着很大的背篓,才五六岁的小女孩背的背篓都快比她整个身子还大了。两人赤脚,打了绑腿,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可走近一看,两个人的衣服都太大,小孩的裙子一看其实是男人的背心。上面还透出“株式会社”“尿素”的印刷字眼。高风觉得奇怪,仔细一问,才知道这是用尿素口袋改的衣服,全家总共就两身,一大家子轮流穿,还只能在出远门到人多地方的时候穿。
母女俩的货物没有问题。可她们俩面黄肌瘦的脸,和把那套滑稽的尿素衣服当宝的态度却印进了高风眼里。他没带钱票,也不能无故离开,只能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换了一朵最小的蘑菇。
也因为他把外头的军装“换”给了别人,楚汝成都没能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在临时值班营的食堂找着他。
“呦呵,高大公子,今儿个怎么发sao了?穿个背心都搁这儿晃荡,丢人不丢人呐?您那祖传的宝贝外套呢?”
楚汝成重重地把饭缸子往高风面前一摔,怒气冲冲。
角落里本来坐的人就不多,他这一副找茬的模样,识趣儿的也都走了。可被找茬的正主儿不动如山,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默默吃饭。
临时值班营的食堂也是临时的,抽了几个自告奋勇的知青促成炊事班,其实就是一锅瞎煮。但因为有任务补贴,油水还算可以。本来就挺能吃的大小伙子的,到这儿自然就更能吃了。高风也是其中一个。
“喂!高风!我问你话呢!你衣服呢?干嘛不好好穿?怎么?咱们几个还不够,你还打算勾——”
高风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楚汝成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不要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龌龊。”
“怎么就我龌龊了?你,你自己瞧瞧你穿得什么玩意儿,像话吗?”
“我一大男人穿个背心,怎么了?食堂里还有人打赤膊,楚公子怎么不管管他们呢?就下面山里头,还有那么多人只能光身子出去干活儿,你怎么不去管管呢?”
“你,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你不能这么不、雅观!对!不雅观!”
楚汝成做好了被高风无视的准备,却意外被Yin阳怪气地怼了回来,一时语塞,绞尽脑汁搜刮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词儿。
高风说得对也不对。男人穿背心是没什么,可他高风能算个男人吗?楚汝成正大光明地看着眼前人。没了外套,暴露在外头的部分实在太多了。膀子也就算了,脖子肩膀锁骨也还能忍,可高风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看看,他胸前那块都鼓成啥样,像话吗?洗得松松垮垮的白背心硬是被那对丰硕的nai子撑得紧绷,形状都明明白白的。薄得有些透明的布料下隐隐可以瞅见rou红色的圆点。再往下的布料倒是松垮了点儿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