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注意到他的目光,姜chao云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眸光从他身上轻轻掠过,竟叫寒江穆手指都紧绷了起来。
“你看我干什么?”姜chao云嘟囔着说,瞪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撑着下巴继续听那些镖师聊天。
他这个模样又是透露着十足的乖巧,寒江穆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将目光落到了那簇火光上。
不知为何,这些人的话题忽然扯到了读书上,“虽然做镖师一年到头也能赚不少,但赚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要命钱,若是家里有条件,还是要让家里孩子读书才好。”
对这件事上,所有镖师倒是有着共识,“若是有条件,当然是要读书的,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这读书啊,纸墨笔砚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我儿子今年也有六岁了,念了个私塾,束脩要二两银,一刀最差的纸张要八百文,好一些的毛笔要五百文,一般的砚台也要一两银子,这样一年下来,起码要四五十两银子的开销,现在孩子还小,尚且够用,但再大些,也实在是供不起来。”
说到钱,又都是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
有人注意到姜chao云,立即笑着问:“小少爷也在啊,小少爷应当读过书的吧?”
姜chao云见所有人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赶忙道:“读过的。”
“少爷读的什么书?”
姜chao云回答:“就是四书五经那些。”
那人更来劲,很有几分期许地问:“那少爷考过试吗?”
姜chao云:“……”
他一时沉默,其他人也心领神会了,雇主家这样的病弱身体,能不能去考试都两说呢,便立即打住了这个话头,首领说了几句圆场的话,又说起了其他见闻。
姜chao云却久违地感觉到了几分困窘,脸颊都悄悄红了起来,见他们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那双漂亮的手不自觉地抓了抓堆放在膝盖上的披风。
这些的小动作自然被寒江穆看在眼里,他凑近姜chao云,低声问:“少爷要去休息吗?”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姜chao云耳朵上,叫他有些微微的痒意,他忍不住往旁边偏了偏,“……我不休息。”
寒江穆便没有说话了。
然而没一会儿,姜chao云却主动地靠了过来,小声地问:“你真的杀了那个女人吗?”
寒江穆垂眸看他,见他眸光澄澈,倒也没什么恐惧的情绪,反而是一种迷茫与困惑,他低声说:“杀了。”
姜chao云又忍不住抓起了膝盖上的披风,他手心虽然有rou,手指却还是纤细的,手指陷深色的披风里,白与暗的反差显得格外动人,“你为什么要杀她?”
寒江穆说:“想杀便杀了。”
姜chao云“啊”了一声,不说话了。
寒江穆说:“少爷是觉得我残忍了?”
姜chao云虽然没有明说,但看向寒江穆的眼里却透露出了这个意思,屁股还往旁边挪了挪。
寒江穆垂眸,主动捡起一块木块丢进火堆里,才对姜chao云道:“她该死,你母亲也是这么认为的。”
姜chao云有些怔忡,“这样啊,我娘都这么说。”
这时候反倒不怕了。
寒江穆又故意问:“少爷莫非信奉杀人偿命这一套?”
姜chao云愣了一下,还挺认真地说:“我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人犯下的杀孽,待死后一定会被地府一一清算,然后下辈子就做牲畜了。”
寒江穆眉峰微微蹙起,随即又松开,“少爷原来信鬼神。”
姜chao云感觉他有些不屑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信鬼神怎么了?信鬼神才好,这样我就会警醒,不会做亏心事,一辈子都能自省。”
说完,又忍不住看了寒江穆一眼,“反而是你,你要小心一点,你杀了人,要是不多做善事偿还的话,你下辈子就要做牛做马了。”
寒江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若是如此,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在战场上杀了无数人,但国家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将士才能国泰民安,若按照少爷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样的说法,这又该怎么算?难道这些将士下辈子投胎要做畜生吗?”
姜chao云一下子就被他绕进去了,瞪圆了眼睛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才头头是道地说:“那些将士杀了很多人 ,但也救了很多人,这就抵消了。”
寒江穆“哦”了一声,“按照少爷的说法,那我想杀人就杀人,只要一边杀人,一边救人,我便是没有罪孽了,是吗少爷?”
姜chao云:“……”
他的脸憋得通红,“……也、也不能这么说。”
寒江穆说:“不能这么说?那要怎么说?少爷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姜chao云吭吭哧哧的,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寒江穆这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稚嫩,他低声道:“少爷信鬼神,不如信自己,人生在世,需要痛快一世,日后不留遗憾才是,在此之外,便都不要考虑了。”
姜chao云被他堵得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