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地正对着一个小客厅。
没有人知道,世家各族百般寻找却踪迹不明的那个人,此刻正隔着一块冰冷屏幕,被二爷沉沉注视着。
那是一间百十平方米的老式楼房,窗户不大,墙壁上贴着的墙纸泛黄陈旧,翘起的边缘却被收拾打理得很妥帖。客厅中的红木沙发上摆着一层米黄色的棉布坐垫,在电视机屏幕闪闪烁烁的光线中,仍然透出一点温暖。
有人忙忙碌碌地穿梭在小房子里,一会儿端盆一会儿拿案板,最后拿来一个高粱杆盖帘摆在茶几上,安静地坐下来。房间内的摄像头是军需品,高清且智能,清晰地拍摄到他的头发长了一些,没有和从前那样规规矩矩地打理好,随意地散落在眼前。他把暗红色家居服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手腕,熟稔地摆弄起案板上的面团。
他很少穿这样招摇的颜色,这是二爷脑袋里转过的第一个念头。
陈魏一年四季都是深色的西装,连单穿衬衫的模样都少见,二爷也从来没在意过他睡衣是什么款式,此刻见到他一身红的家居服套装,感觉还挺新鲜喜庆。棉质家居服没有什么版型可言,套在什么人身上都显得臃肿,可衬着他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臂,白的白,红的红,不知怎么,竟然还挺抓人。
在二爷对着他的暗红色家居服思绪飞出三千里的时候,陈魏已经擀好了几张圆形的小面皮,规规整整地摞起来。
他在包饺子。
调馅擀皮包馅全是他一个人来,速度居然并不慢,一会儿功夫,高粱杆盖帘上已经码好了一排白白胖胖的饺子。陈魏包的是菌菇虾仁馅儿,至于二爷怎么看出来的,当然不是通过那一盆灰扑扑的馅——陈魏自己都想不到,他租来的这件小房子里零零散散装了好些个极为隐蔽的监控设备,做了什么和谁接触都有人专门盯着,每天的监控记录详实到他调馅时放了几勺盐。
电视映出来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光线扫在茶几上,也算是给稍显冷清的客厅中添了些人气。他包饺子的动作十分熟练,一个个白胖饺子齐整地码在一起,还没下锅就看得人食指大动。
他一直坐在那里,电视吵吵嚷嚷地响着,陈魏也没有看过一眼,欢声笑语和时不时传来的鞭炮声混在一起,像一种能令他安心的白噪音。
二爷看在眼里,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他突然没兴趣再看下去,关掉屏幕,靠着椅背点燃一支烟。
被年关各种事折腾得手忙脚乱的苏生突然收到一条来自二爷的信息——
“晚上吃菌菇虾仁饺子。”
托他心血来潮的福,今晚庄园的晚餐时间往后推了半个小时。
俗话说得好,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不论庄园里外的人心思如何波谲云诡,这年还是要一起过的。
那天之后二爷迅速肃清了一批人,明家的反叛掀起轩然大波,而风暴中心的另一个陈家人却在信息的刻意封锁中被淡化。直到陈魏被二爷亲自带人捉回来,许多人仍以为是庄园抓了一个曾经做过管家、和明家勾连的逃奴,并不清楚他和二爷之间那点剪不断理还乱的弯弯绕。
庄园里的仆人这两年被更换了不少,仆人们惯会闻弦歌而知雅意,二爷哪里没动静,几位得宠的少爷也都对这位逃奴讳莫如深,新来的这些年轻人对陈魏更是不以为然,纵然苏生在里面三令五申,不把他当回事的人还是不少。
翡翠因此没少找苏生的麻烦,苏生有苦说不出来,愁得已经开始掉头发了——难道他能说这位逃奴陈魏其实不仅是二爷名正言顺的侄子、从前也是二爷身边名声赫赫的奴宠吗?
他见二爷对陈魏态度暧昧,不是没想过赶紧把摊子撂给陈魏,请他重回原位、重掌大权。他对陈魏说出来的时候,前管家眉心紧蹙,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他对二爷提起的时候,二爷笑而不语,眼神森冷,吓得苏生膝盖都软了。
于是他只能顶着翡翠如泣如诉的目光,硬着头皮干下去。
苏生为这年关的事忙碌了一天,意外地发现翡翠今天没出来跟他捣乱,正高高兴兴地准备给自己加顿宵夜,刚走进熄灯后的小厨房,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呜呜呜呜!”
“闭嘴!”那人压低声音冷冷威胁道。
苏生手指已经挪到报警键上了,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把那只手从嘴巴上扒拉下来,转过身大惊失色地发问:“翡翠少爷?您在这里干什么?”
人高马大的翡翠站在他面前,一副被撞破什么事的心虚模样。他见苏生还敢说话,立刻色厉内荏地斥责他:“再不走我打你!快滚!”
苏生挺起胸膛:“是您违反规矩,怎么还要拿奴出气!”
他俩正僵持着,忽然听到里间传来一道平和的声音:“别堵在门口,过来帮忙拿东西。”
苏生顿时眼泪汪汪,从翡翠胳膊下面钻过去,如同见了救星般:“陈先生!”
陈魏手里端着一个装着馅料的盆,稍显吃力的往桌子上放。苏生见他手不稳,一个箭步过去接好。陈魏捏了捏手指,稍微缓解下指根处的钝痛,温和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