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在见到梁易舟的这一刻,许培樟感觉自己绷不住了,他像个终于走到终点的疲惫旅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抓着梁易舟的胳膊,力气大得可能会留下印子,可是他不敢松手,许培樟太害怕眼前的这个梁易舟不过只是个泡影了。
许培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只觉得梁易舟在他面前,他就觉得安全。
陈港说他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可许培樟已经习惯了,他要强大,要可靠,他已经长大了,早就不是那个等在医院里手足无措的男孩了。
梁易舟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依靠他的人,也不需要他。
许培樟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怎么能哭成这个样子,但这时候的梁易舟对他太温柔了,他不厌其烦地在给他擦眼泪,脸上没有一点点不耐烦。许培樟抱着他,像个想要独占玩具的小孩。
梁易舟的温柔很少,他一点点都不想分给别人。
“你陪陪我。”许培樟闷在梁易舟的怀里,说话都带着哭腔。
梁易舟慢慢地摸他的头:“我过来不就是陪你的。”
别人不懂你,我还能不懂你吗?
梁易舟的唇离许培樟的头发很近很近,好像亲吻上了,但其实没有,他闭着眼睛,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许培樟的颤抖,他就像一只卸下防备的动物。这一刻的许培樟缩得很小,他被梁易舟搂着,整个头都埋进梁易舟的怀里,好像一个在寻找母亲的婴儿。梁易舟听到他低低的抽泣声,那声音在折磨着他,他从没觉得那么痛过。
原来许培樟对他的依赖也是毒药,这一刻的梁易舟有些动摇,他有些悲观地闭上眼睛,他再理性也不免会奢求。
他对于许培樟来说,是不是,有一点点跟别人不一样呢?
但这个夜晚太静太长了,梁易舟清楚许培樟这个短暂的失控到了明天就会消失不见,他依旧会做那个无坚不摧的许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只寻求他安慰的无助的小狗。
不过如果是现在,梁易舟觉得他很难拒绝许培樟,虽然这件事不会发生。
梁易舟叹了一口气,把手覆到许培樟的头发上,然后隔着手指,很虔诚地留下了一个吻。
梁易舟起身的动作很轻,许培樟睡着了还拉着他的衣摆,所以梁易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衣服拯救出来。
他给许培樟拿了条毯子盖上,能让他睡着已经够不容易,梁易舟也没敢动他,他坐在他旁边看了他很久,直到确认许培樟真的睡熟了才站起来。
梁易舟推开门的时候渚良已经困得撑着头在打盹了,陈港看见梁易舟进来,他立马站了起来,冲他比了个口型:“怎么样?”
“睡了。”梁易舟回答他,与此同时渚良手没撑好,头滑下来把自己给弄醒了。
“多谢你了。”陈港也发现渚良醒了,“你们俩今天别回去了吧,都这么晚了,这里有空的休息室可以用,也有浴室的,衣服换下来我拿去让他们洗好烘干了再送过来。”
梁易舟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宛婷老师怎么样?”
说到这个陈港就叹气:“挺不好的,明天就算手术顺利,医生说醒过来的概率也只有五十。”
梁易舟皱眉:“那许培樟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渚良接话,“那个白痴还装出一副很乐观的样子来,傻不傻?”
“有必要这么自以为是吗,地球少了他不转了似的,以为自己是所有人心灵的仰仗了,有什么好逞强的。”渚良的嘴巴不留情面,“傻逼。”
“行了,你赶紧睡觉去吧。”陈港无奈,他一把把渚良拉起来,把他往外推,然后转脸对梁易舟说,“梁老师也赶紧休息吧,这个休息室里东西很全的,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打电话给前台他们会上来拿的。”
“好。”梁易舟点点头,这才后知后觉有点累。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勉强冲了个澡,梁易舟的大脑才清明了一些,他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明白张寻了。
经过了今天他才明白,他对许培樟根本就没有那么决绝,他从来都是放不下的那一个,只是情绪被他压抑在那里,让他以为自己足够理性,可以及时抽身。
但今天梁易舟被许培樟抱住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一切是覆水难收。
梁易舟觉得自己糟糕透顶,就把自己卷进被子里,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从小时候开始的,好像只要把自己隔绝在这样一方很小的黑暗之中,他就可以逃避掉现实里所有的糟心事。
许培樟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是这些天第一次有了点食欲。
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渚良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电脑。
许培樟有些恍惚,只觉得头晕眼晕,他的声音有些哑:“有水吗?”
渚良这才抬起头,戏谑一句:“哟,睡美人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