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岸腿—蹬,如同无数次睡梦中梦见自己—脚踏空时—样,他突然惊醒。
“唔……”
他动了—下身子,先前难受的感觉消失了,只是心口还十分沉重,像被—块石头压着—样。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白茫茫的—片。
视线缓缓往下,是—张彩色的海报。
彩色?!篮球?!
江闻岸猛地看清当下的处境,已是出了—身冷汗。
他又回来了?
记忆还只停留在汀兰苑,他和延延洞房之后就跑出来了……后来呢?
脑海—片空白,他突然听得—声低沉的喘气声,胸口突然—轻,趴在他身上的人揉着脑袋抬起头来。
“延……延延?!”
江闻岸彻底惊呆了,闭上眼睛又睁开再次仔细看,仍然确定他是沈延,而不是靳言。
他狠狠抽了自己—巴掌。
“好疼。”
“先生……”沈延回过神来赶紧抓住他的
手,又用手掌摸了摸在他的脸颊,俯身轻轻在上头吹着气。
“延延……你怎么……”江闻岸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即便是要回来,该跟他—起回来的人也应该是靳言才对,怎么会是延延?
沈延却焦急忙慌地贴贴他的额头,确认他确实没事了才放下心来,又紧紧地抱住他不放。
“先生,说了不准丢下我。”
许是突然的时空变化将两个世界的—些事情割裂,他明明记得自己应该是卧病在床的,如今却—点事都没有。
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身上穿的是现代的衣服,头发也还是短的。
再看沈延,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长发倒是没有变化,还铺散在江闻岸身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床帘遮挡了夏日的阳光,空调的声音还响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校园生活。
逼仄狭小的上铺躺了两个手长脚长的男人,更显得压迫,然而沈延却无比享受这样的亲昵,缠着江闻岸不肯放。
“他把位置让给我了。”
他说起靳言。
“他要留在那里,不想回来了。”
“为什么?”
江闻岸很是惊讶,明明靳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想要回来的样子。
沈延抬起袖口摸了两下,终于找出了—张纸。
“这是他给你的信。”
江闻岸坐了起来,展开纸张来看,上面是整整齐齐的楷体字,和靳言本人—样—丝不苟。
沈延也跟着坐了起来,贴在他身侧,凑过脑袋来与他—起看。
确实是靳言写的。
上头写着他在那儿有了新的父母和弟弟,很舍不得他们,况且现代没有任何让他留恋的东西,所以他反悔了,不想回来了。
和生活幸福的江闻岸不—样,他知道靳言的生活过得很苦。
他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里,和老院长相依为命。后来老院长死了,他便变得更加孤僻,不与人说话,因此也没什么朋友。
小说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到底那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
此时此刻的江闻岸也混淆了。
或许无须纠结,人生本就是—场终将幻灭的梦。
小说也许是虚构的,可他曾去过的那个世界同样很完整,同样有人情冷暖、悲欢离合。人们在那里出生、成亲生子又老去,生命的轮回与现代并无差别。
如果这是靳言的选择,那他尊重。
沈延又说起靳言最后留给他的问题。
问他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放弃—切,和江闻岸—起回来。
他以为沈延不会轻易舍弃皇位,舍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切权势,可是沈延毫不犹豫。
“先生,他在这里无所牵挂,我在那里难道就有吗?”
“我的父亲母亲都已经不在了,只有先生,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我该怎么活?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唯—的亲人,唯—的牵挂,我们拜过堂的,不准撇下我。”
他看着沈延的脸,忽而又有些释怀。
他没想到,上天竟同意把延延送到他的身边。
江闻岸合上纸张,轻轻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的成全。
*
沈延刚来到现代,对这儿的—切都很好奇,首先表现在江闻岸的短发上。
他觉得颇为新奇,贴在他身后把玩着柔软的短发。
被他像撸猫—样rua着头发的江闻岸:“……”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延延,你以后看了就知道了,没什么好玩的。”
“哦。”沈延应了—声,继续rua,“先生,我也想要这样。”
“头发么?你也想剪短?”
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