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正中央,正是刚才闯进来的那人倒抱着一株松树,一面因拔起树干时用力过猛趔趄后退,一面得意洋洋地说道:“大爷就觉得这棵树不对劲,一拔出来果然就好了。”一旋身看见魏凌波站在那里,立即出口问道,“那边那个白衣服的,刚才这些障眼法可是你弄出来的?这等雕虫小技,实在是完全奈何大爷不得!”
魏凌波冷冷道:“你从它旁边走过了至少六七次,现在才注意到,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原来是个瞎子,难怪鬼门道这么多。没了这绕来绕去的迷魂阵,看你还怎么逞能!”那人抱着松树走了好一阵才记起将它丢过一旁,伸手去拍打身上落下的花瓣,一面继续朝他走过去。刚走几步,就看见桃树后面露出的半截衣衫和点点血渍,不由脸色大变,猛地虎跳过去,探手去摸司空的鼻息。
“糟糕!”呼吸没有,再一按心脏,那人急得不由绕着司空直转圈子,“居然出门就碰上一桩人命案子,还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了!”
魏凌波转身要走,那人一抬头,仿佛又才醒悟到还有他在这里,又是一个跟头翻过去挡在魏凌波前面,双手一伸拦住去路,几乎没将魏凌波抱个满怀。“你不能走!”
“为什么?”
“你就算不是凶手,至少也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总得跟我去一趟衙门!”
魏凌波一怔,脸上不由露出好气又好笑的神色:“原来是个捕快。”
“胡说!捕快有我这么英明神武的么?大爷乃朝廷第一神捕杨英是也!”
“这个称呼听来很耳熟。”魏凌波眉头皱得更紧。
“这还用说,不管官府还是江湖,有命案在身的哪个没听过我杨英的大名?”杨英不由满脸的神气,挺胸凹肚站在哪里,完全忘记了眼前之人是个瞎子。
“还好我只是耳熟,否则不成了嫌疑犯?”
“你现在就够可疑的了,那个人就死在你面前,你莫非还想狡辩?”
“死在我面前不假,可不是死在我手上。”
“你手中有剑——”
“你该先去看看他身上有无剑伤。”
“大爷是神捕不是仵作——”再瞧司空一眼,杨英立即改口,“死者显然死于毒药,又怎知不是你做的手脚?”
“我身上没有任何毒药。”
“哪个凶手会笨到把作案工具留在身上?”
“你方才就那么以为。”魏凌波扬起手中剑,随手抛在地上,杨英一张脸霎时变得通红。“何况他还没死,你还是省省力气去看看有没有救活他的办法,否则堂堂神捕背上杀人嫌犯的罪名不是更不堪?”
“胡说!他呼吸,心跳都没有了,人又肿得像个猪头一样,这么厉害的毒药哪可能还毒他不死?”
“你倒是很希望他死一样。”魏凌波侧过头,面上有种忍俊不禁的神情,“我实在很想看看他肿成猪头是个什么样子。”
司空那边长叹一口气,嗓音嘶哑地道:“你绝不会喜欢看到这个样子。”
杨英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没跳起来,一声怪叫道:“他真的活着!”
魏凌波没理他,只向司空道:“你不怕我再刺你一剑?”
“怕有什么用,毒发时我动也动不了,你就算把我脑袋砍下来我也只能等着。”
杨英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也不关你的事。”魏凌波对于杨英显然很不耐烦,“这里没有凶杀案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谁说没有?!”杨英对魏凌波也是一样不满,“我分明就听到你意图不轨!”
“我只是说说。”
“只怕心里也是那么想的。”杨英丝毫也不肯放松,看来非逮到魏凌波一个证据拉去衙门不可。
“就算那样想,我可也没动手。”魏凌波不禁冷笑,“莫非只在心里想想也犯了罪?”
杨英一时语塞,讪讪挠头:“我也只是说笑。”
“人快死在你面前,你还有心思说笑。”魏凌波也只不过诈唬他而已,司空既然能够熬过这次毒发,想必也没那么容易就死在这里。哪知他注意力一转到司空所在的地方,突然发现不对。
杨英也是同样一声惊呼:“人呢?!”
桥头适时传来一声马嘶,司空伏在马背上,看也没看他们两人一眼,提缰疾驰,风一般地从他们左旁掠过。
“你们慢聊,我实在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司空!”
听见司空这样说话,魏凌波一锁眉头,弯腰将司空那把剑拾在手中,身形同时拔起,转向留在桃林这头的几匹马。他和那两个剑手当然也不是步行,否则怎赶得及截下司空。
杨英一怔,脱口问道:“哪个司空?!”他刚才就没弄明白这二人的关系,此刻当然更不明白。但他也即刻紧随着魏凌波过去,落在另一匹马上,看魏凌波挥剑斩断缰绳,忍不住多口:“你一个瞎子这样骑马,也不怕摔断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