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桃林,刚才在外看来,最多不过几丈长宽。无论魏凌波布下的阵势如何变化,只要不受幻象所惑,总能走出去。司空当然也知道假如一步踏错,极有可能触发阵中陷阱,是以严阵以待,确保无论是怎样的陷阱,他也能够及时反应,运气好的话便能顺利逃出——尽管他对自己此刻的运气着实未抱太大希望。
当然,魏凌波也绝不可能任由他这么横冲直撞。
他刚走出两三步远,耳旁风声飒然,一管玉笛挟着零落花瓣自一株桃树裂出袭来。剑刃抵在玉笛管身,叮当悦耳,魏凌波秀美的面孔也跟着在眼前一闪而没,四周重归寂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桃林繁密茂盛,没有丝毫破绽。
看起来,这只能够说明一件事。
那些桃树虽一直横亘眼前,魏凌波却能够从树中走出,必定有不少一部分的桃树只不过是幻影形成。
而此刻看得见的桃树间的空隙,说不定只是引诱自己踩进陷阱的诱饵。
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对于走出这片桃林来说,自然更是难上加难。司空闭目回想,再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朝面前的桃树走去。
迎面就是一株桃树。
如果那真是一棵树,司空那样眼也不眨地撞上去一定相当可笑。好在他并没有判断失误,一脚踏出去非但没踢上树身,周围反而豁然一亮,眼前那株桃树就在他脚下消融。魏凌波素白衣角正好隐入左旁树中。
司空转向那株树追去,魏凌波泠然带笑的声音却倏然在右耳边响起:“你这样是出不去的。”
司空悚然一惊,手中剑已刷地反刺过去,破碎的粉白桃花风中扬起,却甚至连魏凌波的气息也未捉到。那管玉笛几乎同时当胸刺入,司空收剑不及,骇然后退,这才避开魏凌波的攻击。然而先前尚记得的自己的步数在此刻完全被打乱,就算再次回想在桃花林外看见的桃林格局,也无法推算出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不能相信自己看见的,方才却再次犯下这种错。而且显然,现在连自己听见的也无法相信。桃林不大,魏凌波和他或许只相隔一线,只是他看不见。魏凌波同样看不见,但显然他能够完全不受阵法干扰,顺利找出司空的位置所在。
无论如何,总得闯一闯才行。
司空弯腰抓起一把泥土,随手撒出去,那些泥土一进入桃树间,以司空的目力也无法再发觉它们的踪迹。倒是机簧破空声咻咻响起,虽看不见那些暗器飞动的样子,从声音来听已是十分密集强劲,距离又短,倘若闯过去难免不挨上两枚。
魏凌波的声音再次贴着耳边响起:“就算这里的机关都被诱发过,你也逃不掉的。”虽说刚刚才上过一次当,司空那刹那几乎还是忍不住冲动回身出剑,魏凌波的攻击正狡猾地自空中落下,玉笛灌满冷风,鸣声凄厉。
“叮——”剑笛相交,这一回司空没再被逼退后,相反以剑压住魏凌波的玉笛,迫使魏凌波不得不落回地面回击。司空好容易才捉住他的影踪,显然不肯放松,任魏凌波如何变换步法身形,他始终紧随其后,剑锋与玉笛仿佛已经粘在一起。魏凌波虽频频皱眉,却始终无法摆脱他的追击,待他退出五六步外司空仍能够跟上来时,魏凌波眉头皱得更深,冷笑道:“你倒很会学乖。”
“逼不得已,也只好一试。”司空口中说话,眼睛一直在看着魏凌波的步子,脚下也分毫不差地踏在魏凌波踩过的方位,正是因为留意着魏凌波所走的路线,才让他能够紧跟着魏凌波而未被再次落在阵中一筹莫展。
“你不是以为我会就这样带着你走出去吧?”魏凌波讽刺道,司空不由笑:“不敢。”手中剑蓦地加快速度,魏凌波虽及时反应过来,却不免有些仓皇,尚未来得及加快步伐脱离司空的攻击范围,冰凉的锋刃已穿过他的防卫,抵在咽喉上。
“虽然时间长一些我可能弄清楚那些规律,不过当然是这样最保险。”司空左手按下他右手握着的玉笛,俯身靠近那张冷漠的脸孔,“带我出去。”
“我并不怕死。”
“死的话千两黄金摆在你尸体旁你也用不了,第一杀手的美名也没办法享受。”
魏凌波看来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司空只好叹口气,继续说道:“更何况,你若死了这些东西只有让别人拿去的份。这完全没有必要。”
“总得有人去拿,是不是我也没有差别。”
“你倒很乐意助别人一臂之力了。”司空摇头,剑脊一转将魏凌波推转过去,“我却不愿意便宜那些宵小,走吧。”
魏凌波走出一步,突然停住,脸色变得很奇怪。
司空在他身后,当然看不见他表情,手上再用力推动,魏凌波突然说道:“你最好站在原地。”
司空一怔,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魏凌波突然转身过来,伸手按住他嘴唇,低声说:“你也最好别说话。”
他突兀的举动令司空全身都紧绷起来,按在司空唇上那只手离司空的剑几乎只差半寸就要被斩断,这时却从桃林中传来另一个声音。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