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宁静。
刚才的变故反而放司空有些轻松,见到魏凌波也不会为离开房间之前的事情而尴尬。
“有个朋友过来接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他推开门带着小刀进来,一面就很自然地简单解释道,举步走向床边。接着语声顿了顿,略微放柔和了一点儿:“你觉得怎么样?”
窗户没有打开,魏凌波高烧不止,本来就连风也不该吹着,当然更不适合赶路。然而此刻情势紧急,店铺内既然已隐藏着一个杀手,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孙麟出现,要按魏凌波的意思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司空实在是放心不下。
被子拉得很高,几乎盖住了枕头。这样大一个人,睡觉还跟小孩子似的,喜欢从头裹到脚么?司空不禁忍俊,伸手去揭他脑袋上的被子:“睡着了么,凌波?”
这该是头一次这样唤他的名字,司空本来是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然而同时拉起的被子底下,只余尚带着淡淡血锈味的温热气息,却让他只能怔在当场。
“凌波?!”
小刀随着司空进来,出于礼貌,并未走近床铺,只在桌边停下。大亮的天光透过白色的窗纸投进来,他目光扫过桌面,还未细看,已被司空的叫声惊着,急忙回头问道:“怎么?”
司空一手仍抓着被子,呆怔好长时间,才回过神看着小刀。
那答案事实已经很明显,小刀一眼瞧见,便两步跨到窗口,推开窗户向下看了看,下面是逐渐活动起来的人家,也是一片祥和,并没有丝毫异常。
“是从里面打开的。”
这至少可以排除被人掳走的可能,小刀并不清楚他那个朋友的情况,一面走回桌边,一面以常理推断道:“外面没有动静,我们也没空去找他。不过大哥不必担心,应该是自己离开了。”
“……就是这样才叫人担心,他伤得很重,几乎走不动路。”
司空总算放下被子,另一只手却不由握紧了拳头,实在后悔得要命。以魏凌波当时那种情况,怎晓得他竟然还能擅自行动!早知道不应该那么慌张地走开,而是好好地说服他和自己一起前去跟小刀汇合才对。
小刀略感讶异,道:“这人一定很担心大哥,害怕拖累了你。”
“事实却是我拖累了他。”司空苦笑叹气,“或者确实如他所说,跟我在一起只有更倒霉的。”
小刀犹豫了一下,看出司空内心的懊丧,有些迟疑地安慰道:“不会的。为朋友即使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他当然不是真心那样说……”
这番话说得并不算特别高明,少年看来也不怎么习惯安慰别人,说到最后就连自己的语调也疑惑起来——纵然朋友是这样,谁知道朋友是不是就个个真诚呢?尽管如此,司空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倒不如说,是少年安慰他的举动让他清醒了过来,记起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什么。于是勉力振作一笑,道:“萧俟那边恐怕等得不耐烦了,我们这就去船坞吧。”
小刀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心情平复了,才点头道:“好。”
楼下一片狼藉。
掌柜的在柜台后面发着不小的脾气,伙计们慌里慌张地收拾着桌椅碎片,孙麟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露出一脸很无辜的表情直追着司空和小刀出门,然后再次“呜呜”地呻yin起来。
那边忙活着的伙计急忙跑过去帮司空牵来马匹,目送着他们骑马离开,才一溜烟地跑到柱子边掏出孙麟嘴里的脏抹布。
“咳咳咳!可恶,不知道把抹布洗干净点么!我现在满嘴都是隔夜潲水味儿!”
“是,是,您多担待。”
伙计笑嘻嘻地给他解绳子,孙麟左手一能活动,立即就狠狠凿了伙计一个爆栗:“还给我绑这么紧!你巴望不得把我送去领赏是不是?!”
“这真是冤枉,我要绑松了,那位拿刀的小爷肯定不满意,他要亲自动手,二少爷,您这颗脑袋可就连爆栗也尝不了啦!”
伙计摸着脑袋申辩,然而那依旧笑嘻嘻的脸让孙麟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去:“滚开!”
“好嘞!”
那伙计一蹦几尺远,背后孙麟又一声吼:“回来!倒杯水给我漱口!”跟着走去柜台,梆梆地在上面敲了两声:“辛掌柜,近来胆量见长啊!”
掌柜的也是一脸笑眯眯,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珠,满口吉言:“托福托福。”
“你就是不懂得武功,至少也可在茶水里下点什么迷药,助我一臂之力不是?”
伙计送水过来,孙麟便含一口水含含糊糊地说道。
“二少爷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家,就是想下也没有迷药。”
“狡辩!也不想要是杀得了那家伙,就是千儿八百两的银子也有了,还担心没钱买迷药?”孙麟抽一抽鼻翼,吐掉嘴里的水,手臂一展,“啪”一声按在算盘上:“别算了,听见他们说话没有?这里去萧家,必然需要船只。”
“此去二十里,正是荆水渡口,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