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我进入枫林之时,刚好是他背叛不久,君主的情绪很是暴躁,第一次的训练便差点要了那一批所有人的性命。我那时大约是八九岁,连三尺的铁剑握在手里尚觉得吃力,一番训练下来,几乎丢了大半条命,听见说训练结束,立即就晕了过去……”司空说着有些发怔,道,“醒时就躺在床上,不知怎么地手里还握着剑,虽然醒过来,却甚至没法移动手指松开它。”
魏凌波不由摸索着握住他的一只手,司空又道:“君主就坐在我的边上,看着我,说:‘你是司空。’我连话也说不出来,更不明白他的意思,久后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说起来更奇怪的是,其实我身上没有半点像是君主那个儿子的地方,就是说到资质,他只须花三天功夫练成的剑法,我少说也得花去三个月,可是不争气得很了。”
魏凌波道:“或者他就是太过伤心,所以找一个孩子来当做真的,聊以慰藉。”
“可见他实在是魔怔了,我又不是他的儿子,他却当做儿子来对待。”司空苦笑不已,“银剑令主做得又快又好的事,他苛刻不已;我做得再差,他也从不动怒。细想起来好像倒是我拿走了该是他亲生儿子应享有的东西。”
魏凌波手指在他手掌留下的剑茧上滑来滑去,忽然道:“你讲了这么半天,我却只发觉君主待你是不能更好的。你逃出枫林为的是什么,却还没说。”
“前些年,那个银剑令主突然销声匿迹,银剑令当然也跟着烟消云散,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魏凌波颔首道:“是有此事。怎么?总不会是君主做的……”
司空大叹一口气道:“怎么不是,比起对我真要过分得多。他设计让一个大人物秘密悬赏,要取江南聚萍山庄庄主的性命。以银剑令那样着急抢生意的情形,自然立即就接了下来,接着向聚萍山庄连派好几个杀手,都是一去再无踪影。银剑令主无法坐视手下白白送命,亲自出马,不料遭到手下背叛,不知给他下了什么药,竟弄得武功全失,这一去那是定了的有去无回了。”
“药?”
魏凌波悚然一惊,司空道:“你若是有幸参观君主的密室,或者便能找到那一种药。”
“我是说你——”
“我中的这毒?”司空赞许地抬手拍一拍他脸颊,“你总算还不是太笨。”
魏凌波哭笑不得,道:“这不是你背叛之后才沾染的么?”
司空叹道:“我又不是笨蛋,为什么在背叛之后还要吃他下的毒!”
魏凌波脸颊红透,咬牙恨恨地道:“就当我是笨蛋好了。好好的君主为什么要对你下毒,我真是完全不能明白。”
“咳,那一天正下着雨,我和君主说起做过的几个任务,大约是不小心提起过萧俟……”
魏凌波默然,手里却狠拧了他一把,司空急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一瞬间司空以为之前那个冷若冰霜的魏凌波又回来了,他向上睃一眼,笑道:“不管你想了什么,君主担心的却是萧家的意图。他历来对我管得宽松,虽然我不怎么惹祸,不过突然和一个姓萧的做了朋友,也难免他会不太放心。更何况萧家还曾向枫林派出过细作打探情报,说是对枫林没有企图,谁也不信。”
魏凌波轻“哼”一声,道:“名门正派,对于惩恶除凶的事总是很热心。”
司空道:“反正君主很是不放心,他手里虽没有‘三尸脑神丹’、‘九转回肠散’之类的东西,却有不少性能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东西,拿来吓吓我正好。”
魏凌波听得沉默半晌,道:“只是这个的话,其实你也不必背叛。”
司空拉着他的手,宝贝似的抚来摸去,淡淡道:“更重要的是我也厌倦了杀人。”
“也是那个萧俟的影响么?”
司空仔细想了想,道:“算得上是。在他之前,我根本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在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趣味。我和他一起住了半个多月,开始觉得活着很开心,能够品尝美食,看赏美景。更重要的是,还能拥有如此肝胆相照,深感肺腑的友情。”他捉着魏凌波忽然想要挣脱的手,奇道,“你不是在吃醋吧?”
魏凌波寒着脸道:“我也只是一个杀手,和你理想中的友情实在搭不上边。”
司空忍着笑道:“现在说这话太晚了。你既和我做下了这样那样的事,实则跟背叛了枫林没什么两样,也只好金盆洗手,就此从良了。”
“什、什么这样那样的事,你这张嘴尽会胡说!”
魏凌波挣不脱手,面色晚霞般旖旎,司空调笑道:“我可没胡说,你在阵中放我一马,又帮我杀了许多追兵,难道不是这样那样的事?你脸红什么?”
魏凌波被他调侃,更是恼羞不已。两人手上擒拿拆挡,动作幅度愈大,小舟晃得厉害,几欲倾轧。一个低沉的青年声音就在这时传来,隔着芦苇,语气十分惊慌。
“公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