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吃着饭,向晚赌气一般狠狠扒了两口米饭,顾知非抬眸看了他一眼:“晚晚,好好吃饭,别拿食物出气。”
向晚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轻轻问道:“非哥,你为什么订婚?”
顾知非夹菜的手指一颤,又平稳地将饭菜送入口中。
为什么订婚?
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每一个回答都仿佛是在千方百计地找借口安慰自己,可是每一个回答,听起来似乎又无懈可击。
顾知非回答道:“结婚前不都得先订婚?怎么,我流程出错了吗?”
向晚咬了咬筷子,道:“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顾知非装作听不懂:“那你在问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
向晚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心里难受极了,索性推开碗碟,起身走到顾知非身边。
顾知非沉静地看向他:“做什么?回去吃饭。”
向晚一动不动地盯了他一分钟,随后捧住顾知非的脸,俯身吻了下去。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
顾知非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唇齿间的气息令他留恋,令他想要陷在这样的美好永远不要出来。可是下一秒,他拎着向晚的后颈逼他撤离。
顾知非眼神冷了下来,沉默地看着向晚,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顾知非动了下眼眸,道:“跪下。”
向晚张口欲言,被顾知非喝止:“没听到?”
向晚委屈地低下头,慢慢跪了下去。
顾知非回过身,好好的饭菜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心烦地搁下了筷子。
向晚轻轻拉了下顾知非的衣角,小声道:“非哥,别生气了。”
顾知非抽了张纸巾轻拭嘴角,轻声道:“我今天就不该带你回来。”
向晚的表情瞬间变了,急切道:“不是的……”
“晚晚,”顾知非打断他,“你听着,我不管你怎么进的这个单位,你既然已经来了,就得听我的。工作不是儿戏,你干得好,就留下来继续干。干不好,或者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就从这里调走。”
向晚眼底的情绪浓得几乎化不开,硬邦邦地问:“什么叫‘不该有的想法’?顾部长随意让下属罚跪,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我罚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下属吗?”顾知非看着他眼底的血丝,继续问,“晚晚,委屈你了吗?”
向晚张口欲言,还未出声,顾知非转开眼,淡淡道:“你要是觉得委屈,随时可以走。”
“我不走。”向晚猛然看向顾知非,咬牙道,“顾知非,你有本事就弄死我,否则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顾知非面上表情丝毫未变,心底却不合时宜地生出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向晚总是表现得柔柔弱弱,在他面前言听计从,予取予求。可顾知非心里明白,向晚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他主意极正,认定了的事,几乎没有更改的可能。
之前向晚上了定向选调却不肯从政,向华便让顾知非来劝他。顾知非劝说无果,连着狠打了好几顿,也依旧没改变向晚的想法。
这个看起来永远带着一股少年气的温软男孩,明明白白地用行动告诉他,自己宁撞南墙不回头。
顾知非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得去劝向华。向家不肯放弃,一再对向晚施压,甚至对他手里的项目出手,使得项目被迫中止。
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向晚依然不肯回头。
那时顾知非就知道向晚是多么固执的一个人,他认定的事,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否则无论何人、无论何事都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他并不像表面这样,是个清冷柔弱的贵公子。
恰相反,他能为了自己认定的事吃尽苦头,哪怕Jing疲力尽也绝不会抱怨半个字,反而甘之如饴。
当初他们分手时,顾知非亦是因为看清了向晚的心,知道其心如磐石,没有丝毫回还余地,只能痛苦放手。
此时向晚跪在地上,瓷白的肌肤令他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说出口的话却是恶狠狠的,跟他的外形与动作十分不搭,可是顾知非偏偏觉得,这才是向晚应该说的话。
顾知非心底一软,不由地放软了声音:“我们两个都是男人,又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我们不但得不到家人的祝福,还会遭受莫大的阻力与困难。晚晚,这些道理你是知道的,是你劝我及时行乐,放过自己一马,怎么你现在……反而钻起了牛角尖呢?”
顾知非对他伸出手:“起来吧,晚晚。”
向晚看着眼前的那只手,本来濒临爆发边缘的情绪忽然就一点点地收敛了起来,最后缩成一团,又消弭在了腹中。
他握住顾知非的手,借力缓缓起身。
向晚没有再说话。
下午吴哲来接顾知非时,并没有见到向晚。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不该问的不问是基本原则,吴哲按住自己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