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使团接风洗尘的宫宴在三日后举办。
宴会在傍晚时开始,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出席了,十分盛大,设宴的宫殿装点得金碧辉煌,到处都燃了明亮的灯,将室内照得亮堂堂的,且烧起了地暖,一进入殿内便仿若春风拂面,不会被冷风侵扰。每张小桌上都事先摆好了新鲜的花朵瓜果,各有数名宫人无声地立在之后,准备随时服侍各位大人们。
等到所有人都入了席,皇帝陛下才在摄政王的陪同下进入大殿。
小皇帝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身姿挺拔,眉眼疏离,随着走动偶尔会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腕。
今日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龙纹缂丝朝袍,腰间佩玉,胸前的龙下织了蝙蝠、寿桃、灵芝、珊瑚等构成的团杂宝纹样,这般花团锦簇的绣样,却让他那不足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为清贵,仿若风一吹便会飞起似的。
傅谨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随着他落座,也在他右手边斜后方的位置坐下。他能刚好看到小皇帝柔软的侧脸一点嫩红的唇珠,还有他的手在桌下的小动作。
在宴会开始前总是要说上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傅辛夷照本宣科地背完了摄政王写给他的稿子,然后举起了酒杯,所有人便都站起来一同举起了杯,摄政王也同样如此。
他微微笑着喝下了一杯淡淡的果酒,然后宴会便正式开始。
无数宫人捧着一道道热腾腾的菜鱼贯而入,将碗碟放到各张桌前,一时陶瓷碰撞的清脆声不绝于耳,而后随侍的宫廷乐师也开始了奏乐。
这不是什么严肃的宴会,大殿里杯觥交错、传杯递盏,一派热闹景象,时不时便有人站起来向摄政王和小皇帝敬酒,傅辛夷全都回了。
其实他没有必要这般,杯沿只用碰一碰唇就够了,但他全都喝得一干二净,眉间隐有郁色。只是刚开始喝下的还是酒水,几杯过后,便成了彻底的果汁,还是被热过的,被滤了好几遍,一点渣都没有。
他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不太高兴地去瞪莫福安,弄得大太监无奈地俯身在他耳边道:“殿下不高兴您饮酒。”
他抿起唇,偏过头看了一眼摄政王,便见他略微侧着身正在和使团的代表说话,脸上挂着笑,眼睛都弯了起来,一副高兴的模样。
傅辛夷顿时一阵气闷,又喝了一杯果汁,放下杯子时他也弯起了眼睛,和几个大臣说话。
待宴会过半,场间便更放松了,使团中有擅乐善舞的,便拿着造型奇特的乐器,到场间也也演奏了一番,一边跳一边唱还一边击鼓,与中原截然不同歌曲听起来倒别有一番味道,一时间殿内的气氛欢快而热烈。
如此,也有几个臣子不甘示弱地起身表演一番,有吹笛的、弹琴的,还有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当场便写了首文笔斐然的长诗,献给了摄政王。
随后还有事先便安排好的舞姬来到殿中舞蹈。
音乐也换了一种风格,是江南那边的小调,琵琶铮铮,从指尖流淌而出,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十二名女子皆穿着宽袍大袖,服饰是喜庆的红色,盘起高髻,脸上画了Jing致的妆,妆点了娥儿雪柳,随着靡靡的丝竹之声而舞,腰肢仿若春日里刚抽条的嫩枝,摇曳起伏,与那种急促激昂的外邦歌曲截然不同,是含蓄而柔软的。
傅辛夷不想再去看摄政王,便盯着这些舞姬们跳舞。
领舞的女子也注意到了对她们格外关注的陛下,勾起嘴角,舞得更加柔媚了,美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陛下看。
傅谨严用眼角余光瞥到,微蹙了一下眉,但随即又被与他说话的使团代表吸引了注意,转过头去听。
随着歌曲逐渐加快,弹琴的歌伎们也唱起了歌,舞姬们伴和着鼓点旋转起来,从殿中往殿前移动,裙摆顿时如花朵盛放一样扬了起来,她们只用脚尖点地,支起膝盖又微微弯曲,柔软的裙子起起落落,当真便像花间的Jing灵仙子般,让人心折。
旋转的女子们最后转到了殿前,换了一种站位,笑盈盈地对着摄政王和小皇帝,曼妙的身姿如水中柔柔的草叶,纤腰款款,摆动着自己柔曼的身体。
她们蹬起腿,向后仰去,好像被水波推动着倒下的水草,然后又挺起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一个火红的身影飞身冲来!
“小心!”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那具熟悉的身体张开手朝他扑了过来,傅谨严只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撞进他怀里的傅辛夷,然后才是利刃破开皮rou的声音!
“欻”!
那一刻,一切声音都从他的耳中消失,他下意识地收紧了双臂,只觉得怀里从未如此满,也从未如此空。
他们三人几乎贴到了一起,傅谨严看着那名舞女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然后猛地抽出了匕首。
一道血柱飚了出来。
“唔!”怀里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一瞬间,他的眼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红色,沾染上鲜血的匕首又朝他刺了过来!
傅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