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遥远的广陵城里,景晗诚的棋子落在了桌上。他摩挲着满桌子的紫金棋子,满脸可惜。
“白藏之可是个人才,若要他这么流放走了,我还真是舍不得。本王如今求贤若渴,身边正缺良将辅佐,若白藏之能收归本王麾下,那日后可真是如虎添翼。”
景晗诚满脸可惜,可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冰冷的瘆人。
“可这白藏之是个情种啊。”景晗诚啧啧赞叹:“那季天端如此玩弄他,他还无怨无悔,认打认栽,我若是如今劝他投诚于我,怕还是差了点火候。”
“陛下多虑了,想要压死一只将死的骆驼,只要一根稻草足矣。”乌枢刹罗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笑道:“白藏之本就是丧家之犬,若想他恨季天端,其实是件容易至极的事。”
“哦?国师有办法?”景晗诚眯眼道。
“能为陛下分忧是老臣职责。”乌枢刹罗施了一礼,Yin冷道:“已经在办了。”
广陵城外那间普通的农舍此刻已被一片火海包围。满地都是浓腥的鲜血和烧焦的残尸。
“官爷!我们只是最本分的贫农而已!从未做过什么jian邪之事!求您发发慈悲放我们一条活路吧!!”
“谁叫你命不好,收留了这些人呢?”那领头的黑衣人冷笑:“我们公子放下话来,这个锁着的犯人是断不能活着离开广陵城的!你这孙女瞧着乖巧,且先给爷爷们寻乐子了,你个老东西就且先下地狱吧!”
白藏之的瞳孔猛地放大,无边无际的Yin冷和黑暗如魔鬼一般渗入肌理,女孩绝望的哭喊和老者濒死的祈求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好似附骨之蛆。
“把那叫白什么的赶紧杀了吧,别耽误大爷们开心。”一个黑衣人一边擦刀,一边随意地吩咐,他冷笑着向白藏之走来,仿佛在说一件即将被丢掉的垃圾。
“瞪我?瞪我有什么用?”那黑衣执刀之人看着目眦欲裂几欲崩催的白藏之,不屑地冷笑。
“要赖就赖你们家公子心狠,这种事可赖不到我。”
话分两头,姚镜流在允卿门外立了良久,就在他要着急闯门时,允卿门的大门开了。
季天端站在门口,苍白单薄的像是绢画上的纸人。
姚镜流再踏进允卿门时,俨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颤了颤。
“季天端……你……你这……”
允卿门内百十来个弟子尽数被迷晕,全部躺在地上,地上铺了张绢毯,绢毯中间坐着季天端,他正为那些熟睡的师姐们整顿仪容,或有歪掉的钗环,松散的云鬓,或是掉落的青丝,他都替她们一一理顺,小心翼翼地整顿好。
按说男女授受不亲,可那一幕不带一丝亵渎,全是温柔和庄重。
“镜流,你来了。”季天端并未抬头,轻声说道。
“二十艘画舫已经准备好了,画舫都已经伪装成了花船,就停在你们允卿门后门的河道里。”姚镜流看着满地昏睡的姑娘沉声道:“我没想到,你是要以这种方式说服季源远。”
“把她们都抱上去吧,镜流,动作小心些。”
季天端柔声说。
“呵……”姚镜流看着地上那些昏睡的允卿门弟子们,鄙薄地一笑:
“你也真是有能耐!可是季天端,但你以为这种方式能保护她们多久!?”
季天端低垂着头,睫羽垂下,沉默不语。
“明日此时,便是景晗诚的国宴!若是允卿门不去献舞,他景晗诚必会治罪于允卿门!你也不傻,你该知道所谓的“献舞”不过就是个幌子!说穿了就是景晗诚要收拾你允卿门的借口!他既然能抛出来这么个幌子,那么他势必是对允卿门胜券在握了!”
姚镜流死死捏着门框。
“所以,就算今夜你成功把她们运送出城又能怎样!?想要追二十条画舫,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事!”
季天端没有说话,只是抱起季源远便向后门走去。
“季天端你个傻子!你的这些努力到最后全是无用功!”
姚镜流向着季天端的背影厉声喊道。
“镜流,帮我把人运上船。”
季天端只是轻轻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草你nainai的腿儿!恁地听不白话呢!?”姚镜流气的原地爆粗口:“我怎么就眼瞎瞧上了你呢!?”
姚镜流看着那一意孤行的季天端起的浑身哆嗦,可那厮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切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姚镜流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扛起一个姑娘往后门运去。
因着人数众多,画舫船夫们后来也帮着往船上抬人,两个时辰后,二十艘画舫上已然躺满了人,季天端喘着粗气向身后看去,此刻的允卿门内除了季天端一人外,已经空无一人。
偌大的允卿门,已然变成了金蝉脱壳后的空架子。
风冷的刺骨,天狼星高悬,季天端站在允卿门的青瓦飞檐下,遥遥目送着那二十艘画舫逐渐远去。
“真好,她们都走了。”季天端微笑着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