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药篓的绝世医者转过身,风将他的他伸出手指,轻触在青年的眉骨最末,随着浓墨一样的剑眉慢慢抚摸下去。
“在这里。”
青年愣了愣,突然,一阵剜心蚀骨般的疼痛从眉骨处袭来!!
“曲遥!曲遥??”
曲遥大喝一声。
迷蒙之中,有人唤他,是宫展眉。
“这血怎么还是止不住!?”宫展眉死死按住曲遥眉心的伤口,她已经喂曲遥服下了长白九花玉露丸,然而曲遥还是昏迷着。
曲遥已经连续昏迷了三天三夜,这三天里,宫展眉一刻不敢耽搁,直接带着澹台莲与曲遥已经飞往了大舜之都。若是等到师悯慈那厢元气恢复,便一切都赶不及了。
曲遥剑一般的眉毛皱成一团,宫展眉一手死死按着曲遥的伤口,一手拿着帕子给曲遥擦拭伤口,可鲜血正从宫展眉的指头缝里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彼时澹台莲服下丹药,已经恢复了意识。此刻他们三人正在宫展眉的坐骑神兽赤羽金乌之上。金乌一路向南,正飞向大舜国都,师却尘所在之地。
因背负着伤患之故,金乌不敢非得太过迅速,可宫展眉依旧不敢片刻喘息,她架起结界,淡紫色的结界遮在曲遥身前,为他挡风。
“玉清尊者何如了?”宫展眉直视着澹台莲道。
“我无妨,长白宗的仙丹果乃灵药,多谢宗主了。”
澹台莲脸色几近苍白,几近透明。澹台莲本就身负反噬之苦,身子便如同风灯一般残破。又受如此重创,若不是其意志力极度顽强,此刻早该和曲遥一样不省人事了。
宫展眉深知,以澹台莲如今情况还在四处乱晃就是自杀……可奈何时局紧迫,不给人片刻喘息,若不是情况紧急,宫展眉断然不能默许澹台莲一同赶路。
澹台莲默默看着曲遥手中握着的那把齐眉匕首,愣怔地发着呆。
“时……时元……”
曲遥口中溢出一两句□□。
澹台莲听见那个名字时浑身一滞,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想要躲避什么一般,错开眼睛不去看曲遥。
宫展眉猛地将帕子塞进曲遥嘴里,然后猛地将他的下颌骨往上一推……直将曲遥的呼唤都变成了“嗷嗷呜呜……”宫展眉心说你小子的师叔此刻早就身心俱疲要挺不下去了,你还得给他补几刀,你想让他现在直接跳下去自尽摔死么?
“我有一言,虽知不当问,却也务必想说。尊者的反噬……究竟是缘何至此?那师悯慈所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宫展眉颦眉岔开话题道。
澹台莲一滞,哑着嗓子轻声道:“我不知道。”
“那青溟神木呢?天池边的青溟神木,当时难道只告诉了你要去允卿门寻七味长乐花?就没说些别的?”宫展眉颦眉缓缓道:“青溟神木,可是不亚于昊天神镜的存在。然而昊天镜已能化成人形,且有意识,他也许会对你隐瞒什么。可青溟神木还未化形,可以将所有因果的相关影像直接透射入神识。尊者难道就没有看见什么吗?”
宫展眉抿了抿唇:“尊者,我窃以为如今我们已肝胆相照,宫展眉的一切都未曾隐瞒过。事到如今,尊者又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我……确实看见了一些东西,可都只是我的私事罢了。”澹台莲垂下睫毛,白色的龙华衿轻纱在他颈间飞舞,像是折断的羽翼一般。
“前世孽债,违逆天道。”
澹台莲轻声道。
“我在青溟幻境之中,看见了仙宗大宗主谢景奕。”
澹台莲咬了咬牙:“只是谢景奕不似平常,幻境之中的谢景奕龌龊狰狞至极……”
澹台莲默了默。
“他怎么了?”宫展眉追问。
“他要非礼于我。”
澹台莲轻声说。
宫展眉浑身一个震悚,吓得差点把还在昏迷的曲遥从大鸟身上丟下去。
“更诡异的是,这一幕和师悯慈未说完的那几句残言断章并没有出入。”澹台莲轻声道。
宫展眉勉强压下震惊:“谢景奕那人的确猥琐低劣,更是投靠了师悯慈!可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又为什么会……”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一切都是零零星星的片段,但那之后,我便看见了曲遥和震海柱。”澹台莲闭上眼睛,轻轻摇头,苍白而俊秀至极的脸上是无尽的迷惘。
“震海柱的样子,是我从没见过的模样,那柱身上的纹路和浮屠仿佛都活了一般,不停地颤动变幻……而我又再一次做了那个梦。”
澹台莲微微颤了颤。
“说来也怪,这梦我本已经做了无数次了,却又在青溟神木的幻境里原原本本地看了一遍……我看见曲遥被绑在东海的震海柱上,被铅水活活浇了人柱……我想救他,可无论怎样呼喊咆哮,我却只能看见曲遥极度痛苦地没入震海柱里……我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曲遥没进滚烫的铅水里,死在震海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