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了知还以为阮雪棠嫌早膳简陋,心中酸涩,抿唇想要安抚几句,哪知阮雪棠只是沉声问道:“你就吃那么点东西?”
他几乎受宠若惊,没想到阮公子会对他突然关心,浑身仿佛被暖意包裹,但是又不得不对阮雪棠撒谎道:“我刚才已经吃过一些了,现在胀得厉害,吃不下太多。”
听完这番说辞,阮雪棠脸色Yin沉,显然是生气了,却没再多说什么。
用过早餐,宋了知将自己的计划与阮雪棠说明一番,准备带着阮雪棠往相接的山中走去。
宋了知不愿成为阮雪棠的累赘,特意捡了一根木棍充作拐杖。察觉到阮雪棠频频看向他的视线,宋了知逞强,不肯将自己的伤情透露半点,强笑道:“这里雪深,小心点为好。”
大雪封山,他们白日赶路,夜里寻找洞xue休憩,走了整整三天,终于逃到了另一座山的山腰位置。一开始宋了知还能牵着阮雪棠同行,但是到了后来,他逐渐跟不上阮雪棠的步伐,两人拉开距离,阮雪棠每走一段路,便要驻足等宋了知一瘸一拐地追上自己。
即便如此,宋了知仍不肯向阮雪棠展露自己的伤势,寻着蹩脚的借口独自抗下伤痛。
依他最初的想法,理应再往山顶走些,可以从高处往山下俯览追兵动向。可宋了知第四天外出寻找食物之时,终究坚持不住,倒在冰天雪地当中,还是阮雪棠见宋了知久久不归,出去寻找,结果发现对方晕在离洞口几十步路的地方。
阮雪棠一直知道宋了知伤势严重,却不知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直到把人从雪地里抱回之时,才注意到宋了知伤腿比另一只肿了整整一圈,隔着绷带仍不断流出腥臭的黑黄ye体。
“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宋了知刚一醒来,便听到阮公子对他如此说道。
腿伤本该静养,但宋了知中箭的那一刻都还背着阮雪棠奔逃,之后更是日日赶路,吃食又紧着阮雪棠先用,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乱来。
宋了知下意识地藏起小腿,因高烧而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异常:“没什么...你别看,很难看的。”
“快点。”阮雪棠懒与他废话,走过去催促道。
宋了知拗不过对方,只能不情不愿的拉起裤管,把绷带拆下,露出可怖伤处,整条小腿已经统一变成溃烂的乌黑色,多处皮rou崩裂开,从中流出脓ye,所幸天冷,若是夏日,只怕早生了蛆虫。
纵然阮雪棠见过许多血腥场面,但见到宋了知整只发黑的小腿时,也免不得心惊。
宋了知将阮雪棠脸上神情看得分明,怕阮雪棠嫌他拖累,又不愿阮雪棠为他担心,故意搭话道:“阮公子在军营的时候,也有人会伤成这样吗?”
阮雪棠当然见过,有时军中伤亡严重,军医忙不过来,这种伤多数就会出现在没药可治的小兵身上。
“嗯。”他轻声应了。
宋了知状似随意地问道:“那他们都治好了?”
见阮雪棠点了点头,宋了知这才挤出一丝笑来:“那我也会很快好的,阮公子,我今日休息一天,明日就能继续和你赶路了。”
阮雪棠头一回不知要怎么回答才好,他撒了谎,那些感染的士兵通常都会被认为无药可救而被他下令丢在半路,任他们自生自灭。
他从未信过报应,可看见宋了知这样,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
他们在山腰的洞xue中暂居了一夜,宋了知第二天却食了言,他并没有如愿的好起来,而是愈发严重,陷入长久的昏迷之中,一天能清醒一两个时辰都算不错了。加上钰京又起了风雪,白日也如黑夜一般,外面冷风刺骨,他们不得不继续留在这个山洞。
因宋了知总是昏迷,外出寻找食物的任务落在了阮雪棠身上,而阮雪棠虽从军多年,但在山野生存上却是一窍不通,运气好时能打到一两只野兔,但大多数时候皆是空手而归,顶多摘一些酸涩的野果回来。
宋了知一向不能吃酸,却极爱吃这酸涩的果子,总是把兔rou野菜让给阮雪棠食用,自己吃酸果吃得起劲。阮雪棠一开始也曾怀疑宋了知是否故意把食物让给他,但见宋了知面不改色的将酸果吃下,也就由他去了。
他不知晓的是,宋了知病入膏肓,丧失了味觉,再酸涩的东西也能坦然吃下。
阮雪棠不知晓的事还有很多,比如宋了知每日会趁他外出时偷偷解开绷带,腿里脓水太多,挤不出来,他只能用匕首将腿上皮rou划开,反正小腿已不再疼痛,如坏死般没了知觉;再比如宋了知多次尝试站起,下肢却像残废了一般,彻底失了力气。
他一直不愿成为阮雪棠的累赘,当初还抱着阮雪棠醉酒胡闹了一场,为了阮公子读书识字,努力想成为配得上他的存在,可事到如今,在逃亡路上,他终究拖累了阮雪棠。
他只能每天尽量的少吃一点,少病一些,不给阮雪棠造成更多的负担,希望自己能好转起来,然而过了那么多日,宋了知心中了然,明白自己大概是好不了了。
看着阮雪棠靠在他怀里恬静的睡颜,阮雪棠身体本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