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了知一惊,他原以为自己至多昏睡几个时辰,哪知已过三日之久,可比起自己身体,现在的他更加担心阮雪棠到底遭遇了什么。
“对了,阮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他语气焦急,连连发问,“是路上遇见追兵么?有没有人欺负你?衣衫都破了,身上受伤没有?”
阮雪棠没想到宋了知晕了那么些天,乍一醒来话还挺多,懒得理会对方,轻而易举地从宋了知怀中挣出,整理自己被弄皱的衣摆。
宋了知见阮雪棠不言语,只当他真的遇到什么不愿说出的危险,自责不已:“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离去。”
这话倒是说得挺合阮雪棠心意,那日宋了知莫名其妙对他交代了一大通废话,原以为对方有什么高论要发表,耐心听了半天,结果竟是让他独自逃亡,妄想自己留下等死,将阮雪棠气得够呛。
这蠢狗强行把自己带到这冰天雪地的山林中,又说过许多要娶他的胡话,简直占尽便宜,平日壮的和头牛似得,如今不过瘸了条腿就想放弃自己,阮雪棠哪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他半是嫌弃半是心乱,顶着被宋了知涂脏的脸下了山。
许是因为连日的风雪,驻兵少了许多,阮雪棠按宋了知所言的山路行走,并未遇到巡山的士兵,一路无阻。山下有一个因四面环山而人烟稀少的小镇,阮雪棠在镇上料理了一些事情,又买了许多物资,随后才大包小包的往镇上唯一的医馆走去。
那医馆虽然破旧,但大夫倒是不错,仔细问过宋了知的伤势后建议阮雪棠将伤者坏死的部分截肢保命,见阮雪棠默然不语,又认真开了两张方子,一贴内服,一贴外用,吩咐身边跟着的学徒去帮阮雪棠抓药。
师傅医者仁心,徒弟却油嘴滑舌,吊梢眼,麻子皮,一双耗子般小而斜的眼睛自从阮雪棠一进医馆就再没移开过,不断与阮雪棠攀着话:“小公子生得体弱,拿不了那么多东西,不若在下送你回去,正好看看病人,对症下药总归稳妥一些。”
宋了知将阮雪棠脸蛋涂脏的本意是希望逃亡时阮雪棠的外貌不会太引人注目,既防止被追兵认出,也能防止被歹人盯上,但阮雪棠那长相又岂是用脏泥涂涂便能掩住的,脸颊的泥渍反显刻意,完全不像平民乞丐,反而像不小心流落在外的富家公子。那学徒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模样,早就心猿意马,不能自已。
善行在他眼中尚能被曲解成恶意,更何况眼前此人长得就比较失败,那点坏心思哪能逃过阮雪棠的眼睛,若不是担忧暴露行踪,阮雪棠早将这人杀了解闷。
他无意杀人,但有人偏偏就是急着送死。
刚出医馆便发现有人跟踪他,阮雪棠心中冷笑,嫌镇上处理尸体麻烦,故作不知,由着那人尾随他进了深山。
很快,学徒便按耐不住yIn欲,见四野无人,从藏身的松树后面猛扑出来。那麻子脸虽然眼睛小,但动作倒挺快,阮雪棠拎着重物,动作略有不便,一时大意,竟真叫那人近了身。
常年捣药而褐黄的双手疯狂揪着阮雪棠衣领撕扯,那学徒如走火入魔般嘴里不干不净呢喃着粗俗的话语,结果第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阮雪棠扭了脖子。
雪地里,学徒的头颅诡异的歪向一边,阮雪棠随意踢了几簇积雪将尸体遮了个七七八八,拎着东西继续往山洞走去。
若按那大夫的意思,应当要把宋了知的腿给锯了,然而真正回到山洞后,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宋了知,已经手持刀刃准备给宋了知锯腿的阮雪棠又转了念头——这家伙本来脑子就不大好使,认不出字都能抱着他借酒发疯,若真变成一只小瘸狗......
宋了知那么想跟在他身边,要是瘸了,似乎是有些可惜。
匕首被收回刀鞘当中,阮雪棠认为这条腿还是很有抢救必要的,依照医嘱敷了草药,换下已经赃物不堪的绷带,重新替宋了知包扎一番,又拿出新买的药罐熬煮汤药。
阮雪棠从小到大没照顾过人,但却被宋了知照顾过许多次,此时便如稚童般略显笨拙的模仿宋了知照顾他的举动,替他擦身换衣,仿佛忘记自己不喜苦涩,一口一口将汤药渡给宋了知。
宋了知不求回报的温柔就像每天往幽深的湖水里投石子一般,看似了无踪迹,悉数沉入湖中,却未曾留意到石子落入水面那一瞬漾起的阵阵涟漪。
阮雪棠重新点燃了火堆,洞中霎时明亮起来。宋了知这才发现不止是新衣和厚毯,腿上的绷带也重新包扎过,洞里添置了许多旁的东西,小到阮公子刚刚点火用的火折子,大到锅碗瓢盆、米面熏rou,他们在山野生存所需的物资几乎都备全了。
揉了揉眼,眼前之景甚至让宋了知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然而下一瞬就有一碗放温的药放在他手中,阮雪棠在一旁漠然道:“醒了就自己喝。”
虽然嫌宋了知醒后聒噪,但阮雪棠一想到自己不必再尝那苦药的滋味,心情便好了许多,拿出他在镇上买的糖莲子吃。
宋了知将汤药饮下,纵是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阮公子并没有舍他离去,而是用他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