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如意居的离人语,我得有二十多年没尝到了。裴兆英品尝着杯中酒,瓷质酒杯中晃着琥珀色的酒ye,她面上显出几分怀念,那时三日不喝就馋得难受,可二十几年也这么过来了。
真不尝尝?裴兆英给身边的两个女子各倒了一杯,又拎着酒壶问海寂。
白茴最近给我开了些药调身子,说是不宜饮酒。海寂不常饮酒,相比饮酒,她更好茶。要是放在往常,也能同裴兆英对饮几杯,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在服白茴给她开的药,药性和酒确实有些相冲。
裴兆英本也不爱勉强人,只是觉得这样好的酒海寂不尝尝有些可惜,更何况这还是白茴叮嘱的,她对白茴的话总是信服的。
你们的谋算,白茴也跟我透露过几回。裴兆英没怎么兜圈子就谈起正事,要是我还是从前单枪匹马的时候,就二话不说跟你们一块儿干了。但现在你也知道,我那寨子不大,但也有近千姊妹,我不好拿她们的身家性命冒这样大的风险。
确实。海寂注意到裴兆英身边两个女子,一个高瘦些,一个小巧些,年岁都不大,偷偷看向她的眼神里还透着好奇,但据她观察,身手都不差,裴兆英把她们教得很好。
裴兆英的顾虑当然合情合理,只不过她既然来到京城见她们,就说明她内心还是有些意动的。
海寂知道裴兆英想看看她们为此事做了多少准备,究竟有几成胜算。
所谓成事,归根到底是两样,钱和人。海寂道,说钱,其实并不准确。现今纸钞盛行,物价飞涨,等时局一乱,更会彻底崩盘。最稳妥的,还是真金白银。而我们手中已经拿到了一条矿脉。
至于人,一是民心,二是兵力。二者相辅相成,可顺势兼得。
何以兼得?裴兆英问。
以战,得掌兵之权,以胜,得民心所向。
我知道你如今在民间威望不小,在皇帝面前也算露了脸,可想拿到兵权,绝非易事。
难,也并非不可能。若是战事吃紧,加上安国公保荐,便有八成的希望。
裴兆英听海寂提到安国公,先是嗤笑了一下,语带嘲讽道:裴文墉可是个老顽固。你今日去见了他,他怎么看你?
若我是男子,他定会极力引荐我。海寂还记得一开始裴文墉看她的眼神里,的确有赞赏之意。
这便是了。裴兆英一点也不意外,你打算如何说动他?
我不会去游说他。海寂摇头,他性傲自负,又极好脸面,能说动他的只有他自己。
哦?裴兆英来了兴趣。
安国公一直在找裴姑娘,对于当年之事,他心中有愧于你。这愧疚对裴姑娘来说不值一提,但却未必不能善加利用。所以,一者,我希望在京中重提裴姑娘当年事迹。
裴兆英果然嗤之以鼻,满不在乎道:若是有用,你尽管去做就是。他那点愧疚,恶心谁呢。不过,有一必有二,这第二者你打算如何做?
海寂垂眸沉yin,尚未开口,裴兆英福至心灵,先一步挑明道:你还要再推一个靶子出去,而这个靶子,只能是裴文墉的宝贝孙子,对不对?
当年裴兆雄被钦定带兵抵御西夷,而后战死沙场。
如今若是同样的境遇,落在裴文墉唯一的孙子身上,他又会作何抉择呢?
裴云朝固然武艺高超,但他不通兵法,又性情尖锐,心浮气躁,绝非将才,战场上刀剑无眼,南疆人又诡计多端,善使Yin招,裴文墉会舍得让裴云朝以身犯险吗?
答案不言而喻。
海寂不愿明言,是怕裴兆英对兄长死于战场一事仍有所介怀。
裴兆英却看得很开,甚至对海寂更为赞赏:打蛇打七寸,你这一招可是真打在裴文墉七寸上了。
至于她那个素未谋面的侄子,裴兆英可一点也不关心。
谈上这样一通,裴兆英这边算是定下来了,后面自会有顺宁公主的人和她们交涉。
裴兆英她们走了好一会儿,海寂才从房间出来,抬眼便看见了也刚从一间房里走出来的许隽。
他仍是一身月白长袍,淡青色的袍带束出纤细的腰身,青蓝玉簪将长发束于发顶,有几缕乱发滑落耳边,似乎因为酒意,如玉面庞上浮着隐隐的红晕,但仍勉力维持着端方仪态,疏离有度地同几位朝中大员一一道别。
许隽好不容易将其他官员都送走了,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赶紧用手扶住了门框。
而他刚要放松的神经在看见对面正颇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海寂时,又重新紧绷起来。
你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药?许隽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面上红晕更盛。
他平日里不饮酒,适才席间碍于情面喝了两杯,初时还没有什么异常感觉,但渐渐他发现自己小腹发热,双腿发软,连意识都有些难以集中。
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失态,他不断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和镇定。
酒里没有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