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压着恐惧的试探,终于在这一次得到了回应。
徐开慈终于得以有一次这颗心可以缓缓下坠放回原位。
他没有什么表情,只不过又闭上眼睛往程航一身上靠了靠。在着干净松软的被子里,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心安。
过了好半晌,他微微侧过头问程航一:“你还没说你带我回来是想干嘛?”
“嗯……”程航一没急着回答,只将徐开慈翻了个身,两个人面对面地依偎着。
他将徐开慈无力的那条胳膊拉过来,圈在自己腰上,一脸认真地看着徐开慈的眼睛说:“《春光乍泄》里那句台词怎么说来着?”
……
徐开慈觉得后背突然抽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奔涌而来,直挺挺地卡在他的嗓子眼里。
顾不上猛地起来会头晕,他急切地拍打着程航一,示意程航一扶他起来。
好在程航一动作也快,先前也有准备,他翻身下床,将徐开慈扶到床沿拉出垃圾桶凑到徐开慈跟前。
又狠狠地吐了一次,他的胸膛猛烈起伏,带动着着四肢也开始簌簌发抖。原本软软埋在被子里的腿脚突然像上了发条一样抽动着,搅着被子也凌乱不堪,掉下来的袜子也跟着被子被他踢到一边。
有呕吐物混合着血ye挂在徐开慈嘴边,他觉得好脏,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擦掉,但手一直在抖,根本提不起来,这一动还掉到了床下。
“邦邦邦”地敲打着床沿,娇嫩的手指立马就红了。
那一点点知觉被疼痛占据,歪曲扭着的腿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垂落在床下的胳膊也无力提起。
在疼痛之余,脑海里还尚能思考的那一点点空间都只盘旋着那句台词。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程航一抽过桌面上的纸巾擦掉徐开慈嘴边的污渍,替他把垂着的胳膊收回到床上,又扶着他靠在自己怀里。
他把水杯凑到徐开慈的嘴边,喂他慢慢啜了口温水,又让他尽数吐出来,这样嘴巴里就不会那么难受。
徐开慈想开口说话,但喉咙疼得厉害,嘴唇翕动几下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反倒因为浑身都说不出来的疼痛而生挤出几滴眼泪,疼得他只能大口呼吸。
痉挛过后他的右腿又屈了起来,一点都不像在电梯里那样是软的,僵硬地屈着,膝盖骨高高隆起。
都不用切身体会,光是看他的样子,程航一就觉得足够想象他有多疼。
“别……别再开这种玩笑了……重头……来过”徐开慈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每说几个字,他就要喘几口气歇会才能接着说,从痉挛到现在不过片刻,他的额头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重头来过,你信吗?”连程航一脸色巨变前,徐开慈终于把最后这句质问说出口。
徐开慈到现在终于明白,程航一还是什么都没有学会。
就算他知道了答案,就算他看清楚自己的心,就算他明白了徐开慈到底有多爱他。
可他还是那个程航一,他到现在都还是那个天真的程航一。
程航一还能笑着忘掉以前,然后云淡风轻地说不如重新来过,但徐开慈已经没有重头来过的勇气了。
徐开慈连重新来过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知道了,那你愿意起来陪我吃点东西吗?”
程航一的脸色不太好,眼皮微微跳动着,那颗麦粒肿显得尤其明显。顿了顿他又说:“不愿意也行,我扶你躺下帮你按摩好,你再歇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回来的第一顿饭,两个人都坐在餐桌边好点。”
原本他是想在徐开慈面前邀功的,在徐开慈睡着后的这几个小时里,他炖了好香的一锅鸡汤,又用这锅鸡汤混着瑶柱熬了粥,还把鸡rou撕碎做了一碟碎碎的鸡rou松。
想用这顿饭来庆祝他和徐开慈回家的第一顿饭,或者说是他们重头来过的第一顿饭。
只是现在这些都说不出口了,连那锅粥都端不出厨房。
徐开慈不说话,程航一只当他起来都不愿意。也是,他疼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还能爬起来?
他扶着徐开慈的后背正要将他放回到床上,又听到徐开慈说:“不用,你帮我清理干净,我要起来。”
程航一愣了一下,肿胀的眼睑又跳动起来。他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不急。”
炉子上的鸡汤和粥在慢慢煨着,传来隐约的香气。程航一正用热毛巾一点点地替徐开慈揉着他僵硬的肌rou和关节,一直到他的腿软和下来。
他本来想帮徐开慈把袜子重新套上的,但这会他的脚有些肿,程航一端着这双脚想了一会,最终决定放弃,只是将徐开慈横抱起来放进轮椅。
徐开慈歪靠在轮椅中,胳膊在扶手外晃了几下才缓缓自己缩回到轮椅扶手上,就是怎么都对不准Cao纵杆。
怕徐开慈这么乱动会扯着后背更疼,程航一干脆直接帮他把手都搭在腿上,然后替他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