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宿的邓乙,终于可以回房歇息。
“他娘的!”他摸了摸自己脖子的伤,不住地叹气,“唉……”
他一个京畿营的副官,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竟然让一个小医官跪地替他求情,一命换一命,真是窝嚢。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这么不痛快过!
窝囊归窝嚢,但若不是殷秀,他的脑袋也早搬家了。
一想到家里的老娘和年幼的姊妹无人照顾、沦落街头,他脊背都发凉,阵阵后怕。
“嘶一一他娘的,狼崽子。”四肢都像被人拆散了又重新装好一般,乏累极了,随便抬抬胳膊,便揪得浑身都痛。
他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胳膊,无奈道:“唉,那乌鹿王也算是条有血性的汉子。若不是楚河汉界,老子还真想同他认个兄弟。”
他卸了刀、解了腰带,简单洗漱过后,刚褪了外袍,便听到一阵子敲门声。
他喊道:“谁呀?”
外面的人小声应道:“邓大哥,是我,殷秀!你歇了吗?”
殷秀……?他来干什么?
邓乙透着幽幽的烛光看了眼窗外娇俏的剪影,果真是殷秀。
除了自己,今夜第二个不痛快的人,便是殷秀。
若不是侯爷网开一面,殷秀早被人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下了大狱了。
不过他曾想过,殷秀年纪小,定是被那蛮夷诱骗、拐带,才做了错事。
所以,殷秀定是前来找他诉苦的。
想到此,他心中安慰了几分,看来殷秀还是同他最亲近,要不怎么别的门都不串,偏偏串他的门,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只要殷秀迷途知返,他依旧当殷秀是最亲的……嗯,弟弟。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房间,瞪眼吓道:“我滴个乖乖!“臭衣服甩的满地都是,还有咬了几口便丢在桌上的半只烧鸡、以及横七竖八铺在书案上的兵书,总之怎一个乱字了得。
这若是让殷秀瞧见了,那得多丢人现眼。
邓乙急道:“殷秀啊,你、、、你等等。”
他慌乱地将未洗的衣物、和吃过的烧鸡团成一团,塞进了床下。又将书案上的兵书抱起来塞进大木箱子忙活了阵子,他看着屋子略微干净整洁了些,才点了点头。
嗯,顺眼多了。
他又调整了呼吸,将外袍重新披在身上,这才去帮殷秀开门。
吱呀__门开了。
殷秀衣着单薄站在门外,萧索落寞的样子揪得邓乙的心都碎了。
他心疼地看着殷秀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双眼,刚想安慰几句,又住了嘴。
哪壶不开,不能提哪壶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毕竟,他又不是月见那般后知后觉。
只见殷秀情绪沉郁,手中拎着一个药箱子,动了动唇,言道:“邓大哥,我来……是看看你脖子的伤。”
邓乙眉毛舒展幵,暗想,瞧瞧,他就知道!殷秀定是借着治伤的借口来找他谈心的。
唉,世家公子脸皮薄,他懂~~邓乙为自己的聪慧鼓掌,欣慰地言道:“唉,倒也无大碍。你再来晚些,它自己就愈合了。”
殷秀尬笑,“呵呵,邓大哥惯会说笑,还是让我帮你看看吧,不然我也不放心。”
“好说好说!”邓乙侧了身子,让出了房门,微微抬手言道:“里面请!”
殷秀点点头,拎着药箱进去了。
“来来来,坐。”邓乙躬身,用袖子擦了擦圆凳,请殷秀坐下。
“没关系,邓大哥坐着便好,殷秀替大哥上药。”
说罢,殷秀从药箱里拿出了药膏,仔细地替邓乙擦了药,全程未语一言。
邓乙原本就是个直肠子,若是面对月见或者孟朗那些武人,他直接问就好了。
偏偏面对站着的是个脸皮薄、身子娇的小公子。
想了好半天,邓乙才憋出一句话,“这个药还是很清凉……”
“嗯,祖传的,治外伤有奇效。”
擦完了药,殷秀将药膏放回了药箱里,言道:“以后,每日三次,我会来替大哥上药。”
“嗯,好。那个……殷秀啊……”
“嗯?”
“那个……这个……这月亮都快隐去了……太阳即刻升起了……”
殷秀:“……大哥你想说什么?”
邓乙面色纠葛,“那个……就是....大哥想说的是,不论什么都会过去的。若是你心中不痛快,可以和大哥说说。大哥可不像月见大人那般不开窍。”
殷秀沉气,“我没什么可说的。”
“大哥知道你定是受那蛮夷逼迫!”
“大哥!”殷秀岔开了邓乙的话,“从始至终,乌鹿王并未逼迫我做任何事,他同我清清白白,还救了我的命。”
“那便是他用了什么巫术蛊惑你!”
“邓大哥一一”殷秀抬眼定定地看着邓乙,“殷秀及冠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