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双眉紧蹙,回答:“那人若是随随便便之人,杀之后快。也算替南府、替竹石祭奠。可他偏偏是”圣人言:“这世上许多事皆为兰因絮果,环环相扣。就如同现在你我二人对弈,究竟是你动了棋,还是棋催着你。没有人生来便是穷凶极恶,天上地下、云泥之别也只在帝权的一念之间。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圣人放下了手中的棋,又言道:“待你心清明境时,再来同为师对弈吧。我走了,那半死不活的人该服药了。还有,明日便回去吧。山上清苦,现在又多了两个吃白饭的人,你再住下去,让为师去暍西北风吗?!”
言闭,圣人起身,负手离去。
“好,师父慢走。”南昭行礼恭送。
自离恩出走后,南昭便从山下找了个伙夫来侍候圣人,名唤王良玉。
王良玉身形壮实,庄户人家劈柴、烧饭、担水,看家护院皆不在话下,一个人干着几人的活,还只收一份月例,南昭觉得划算的很。
午时,王良玉拎着食盒来敲他的房门,“公子,那人的饭做好了。”
南昭幵门接过食盒,笑言:“王大哥辛苦。”
王良玉回道:“公子客气了,圣人说了,公子午饭后便下山去吧,我们山上食材金贵,不够公子那份。”
王良玉行礼离开。
南昭拎着食盒在山里行了千回百转,来到一处小院子。
那院子前栽杨,后栽柳,正当中还立着一棵百年梧桐树,Yin森得很。
南昭将食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从里面最上面一层拿出三碟糕点,放在梧桐树下,点燃了一炷香插在地上,又恭恭敬敬地对着梧桐树拜了三拜。
这才重新拎起食盒,绕过梧桐树,向院中的小木屋走去。
南昭站在屋门前,伸手在门上叩了三叩,门自行打幵。
他步入门里,寻到了盘坐在榻上的人,言道:“吃饭了。”
那人嗤笑着,“哼,倒是难为二公子日日给我送饭。”
南昭掀袍坐在圈椅上,言道:“不打紧,今日便是最后一日。”
那人冷笑,“阿阿,我当你还能忍多久,终于想起来我令尚德杀了你的侍从、设计你南府三百多条人命了。”
南昭冷哼回道:“你想多了,是山里不再给我留饭,师父赶我回去了。小五子,不对,该唤你元津。你这性子倒是同你兄长一样,作死得很。”
元津勾唇讥讽,“兄长?他配吗?我母后是正宫皇后!我才是嫡子!是他那不要脸的娘夺走了属于我母后的荣宠。我同他的生辰只差一月。他们共享天lun在吃满月酒的时候,母后在冷宫产下我,血崩而亡。二公子来告诉我,他无辜吗?”
南昭定定道:“庚子之变皆因你而起,你设计南疆叛变,致使南疆百姓流离失所,常年饱受战乱之苦,他们呢?!这笔账又怎么算!”
元津挑眉,“百姓?!二公子知道为什么我的人能渗透进内阁府宅,悄无声息这么久吗?因为他们高高在上,从来便将奴才当做蝼蚁。连正眼都不会瞧的东西,自是不会察觉蝼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间蚕食了整座府宅!蝼蚁呐二公子,一只蝼蚁还敢提无辜!配吗!?”
南昭不屑笑笑,“哼,目中无人、草菅人命,在这一点你倒真像是出身帝王。你指使尚德杀竹石,是因为他查出了你的身份吗?”
元津狠声,“你的奴才倒是条Jing明的忠狗,被喂了毒药却说不出一个字。二公子见过鸣咽哭泣的丧家之犬吗?若日后见了是不是会想起被元址拔了舌头,又被我折磨死的好奴才?!说起来,在心狠手辣这一点上,我同他倒还有共同之处。”
南昭淡淡道:“你不必激我,我不会杀你。”
元津一拳捶在床架上,厉声道:“成王败寇,你倒不如杀了我,像你对尚德那般!”
“元津,我杀你没有任何意义。知道你这间屋子为何无人看管,你都出不去吗?”
南昭从圏椅上站起,侧脸看向他,Yin沉道:“正经的阳宅乃是前不载杨、后不栽柳。这间屋子,前栽杨、后栽柳。当中的梧桐树下埋着的是我山门的祖宗太白圣人。这聚魂阵便是他老人家亲自所创!瞧瞧,给了你多大颜面。”
“看看这面窗户,从此你便只能看得到四角的天空。元津,你就这般活着吧,同在冷宫一样,活到死。昂,对了,就是吃食差了些,忍忍吧,这般实惠的伙夫都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
言闭,南昭离去。
只留了满院子飘零的枯树叶陪着院子里的人活到死。
南昭离开留白山前,又去探望了孟朗。
孟朗浑身裹着纱布,浸着草药。这情形使得他回忆起五年前,筋骨寸断后,他也是如同这般模样。暗无天日,不知生、不知死,像具行尸走rou。
那时他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便是自己的妹妹南枝。
他坐在孟朗的床榻边,也不管孟朗能不能听得到,自言自语地说着,“好好活着吧,活着才能见到林啸。那日他说,待你长大些,或许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