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勒把这句话说得太理所当然,贺闰如遭雷叱。
他一时目光茫然,恍惚间又想起在大梁时,他在北营武搏会上,听到身后的士兵在不断的窃窃私语,那些话历久弥新,犹如噩梦中的魔音一般绕荡在他耳边——
别说北营,就算是放眼整个京都,我看也没人能比得上小郡王。
贺闰松开手,爬起来,呆呆傻傻地跪在地上,脸上有一种茫然而麻木的神情。
屠苏勒不再理会他。
眼下萨烈身亡,屠苏勒虽痛心疾首,但他一半是慈爱的父亲,另一半还是无情的君王,冲着贺闰发泄一番后,屠苏勒就冷静了下来。
他眼眶赤红,却始终没有落泪,丧子之痛也很快被君王的怒意所取代。
屠苏勒对着周围的将士下令道:“去!梁国的人已经潜来了,带人去搜,就算把王城搜个底朝天,也要把送匣子的人找出来!”
夕阳染红了雪鹿王城的天。
护城河上的吊桥升了起来,局势仿佛在转眼之间就变得紧张。
一队队骑兵驶出王廷,在城中挨家挨户地搜巡,苍狼的骑兵重点盘问了进出的商队,还在各个城门加强了盘查。
万泰按照裴长淮的吩咐,先是趁夜时将匣子丢在王廷外,后来转去城中一家粮店的后院敲门,三长一短,对上暗号,店主来开门。
走到一间简陋的仓库中,卫风临、周铸等人皆在此。
来到雪鹿王城以后,卫、周二人就按照裴长淮提前安排好的,暂时在这家粮店中落脚,以商人与伙计的身份藏匿于城中。
万泰是赵昀的手下,自然与卫风临相识,卫风临一见是他,一向冰冷沉默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爷让你来的?”
万泰上前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大笑道:“都统一直惦念着你,这不就派我过来看看么?”
“他来了?”卫风临皱起眉,沉默良久,又道,“他不该来。”
嘴里说着不该来,但卫风临也不意外。
当初在宝鹿林,赵昀有意将他举荐给圣上,恰逢北羌内乱,赵昀负伤后无法出征,统帅一职落在裴长淮的手中。
太师或许是担心经此一役,正则侯府会占尽风头,以后更不好拿捏,于是趁机向皇上推荐了卫风临。
卫风临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所以去问了赵昀的意思。
赵昀对他说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战场上刀剑无眼,去了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谁也不知前路如何。风临,这件事你要自己做主。”
卫风临沉默良久,对赵昀说:“我想去。”
赵昀笑了笑,点头道:“那就去。”
卫风临再问道:“爷没有其他的话想对我说了吗?”
赵昀沉yin片刻,对他说了两句话,一句“保重自身”,一句“防着敌军擒贼先擒王”。
卫风临这么直脑筋的一个人,也从后一句话听出赵昀是希望他能保护好正则侯,卫风临少见赵昀求人,默不作声地应下他的话。
他那时就知道赵昀是担心裴长淮的,眼下亲自赶来雪海关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卫风临向万泰问了赵昀可否安好,万泰只报喜不报忧。
周铸看他们一言一语交谈甚欢,仿佛关系很熟络,在旁边挠了挠脑袋,问:“你们认识?”
万泰猜着这人就该是雪海关的边军统领周铸了,忙言明身份:“末将姓万名泰,与卫校尉一样,同隶属于北营大都统赵昀的麾下。周统领,我从前也是走马川驻防边军之一,咱们虽不曾见过,却也算一个本家。”
“原来如此,赵大都统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万将军,失敬失敬。”周铸道,“万将军这次前来,可是雪海关那边有新的指示了?”
他们来到王城以后,查兰朵通过一个王廷的使女向她父君宝颜图海传递消息,周铸和卫风临也制定好了营救宝颜图海的计划与路线。
只是屠苏勒将王廷内外严防死守,单单守在屠苏勒身边的骑兵队就有万余人,更别说这整个王城内外,几乎到处都是屠苏勒的士兵。
他们人手不多,有把握进去,却没有把握能带着宝颜图海安全杀出城去。
周铸将雪鹿的局势写成密信,递回雪海关,却迟迟没有收到裴长淮进一步的指令。先前又听说梁国主帅在柔兔失踪的消息,他还担心了好一阵,直到万泰的到来才让周铸稍稍放心。
万泰神秘兮兮地一笑,道:“别担心,这两天雪鹿王城就要乱起来了。”
万泰关上仓库的门,招呼他们二人附耳过来,将余下的计划跟他们商议了一番。
查兰朵去跟王廷使女通消息,到傍晚时分才回到粮店中。
她将自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等见了卫风临才揭掉脸上的面纱。
她对卫风临说:“出事了,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骑兵,屠苏勒知道梁国的人混进雪鹿了,现在正在挨家挨户地找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查到这里来。”她有些担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