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辰玉屑晚,凌冬刀夜寒。
晚间熄灯入睡,顾晏海侧身拥住自己的小皇帝,小皇帝拥着他们的小宝宝,一同听着穹庐外寒风呼啸。两个小家伙倒是睡得很香,鼾声平稳,口水横流。
压住两个孩子的小被子防止他们踢被子,景和也昏昏欲睡。他坐了一天的车,晕的头昏脑胀,又吐了几回,这会子早早地累了,躺进暖和的被窝里,不一会儿就眼皮子打架。
顾晏海从身后抱着他,心里还惦记着今晚景和慌张的模样,扣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附耳问道:
“和儿?睡了吗?”
景和半梦半醒,拍了拍宝宝的小身子,轻手轻脚地侧过身,钻进顾晏海怀里,强打Jing神呓语道:“怎么了哥哥…?”
瞧他困成这副模样,顾晏海也不好多问,蹭蹭怀里这颗毛茸茸的脑袋,道:“没事…睡吧…”
景和嘟囔:“抱……”
顾晏海吻住他碎发下的美人尖,应道:“抱。”
小皇帝寻了一个舒服姿势,抬头往大将军下巴亲了一口,窝在他的怀中静静睡去。大将军被他挑拨的有些蠢蠢欲动,碍于孩子在旁不好动弹,只能僵硬地环住小皇帝香软的身子。
小坏蛋,仗着我现在不敢碰你。
顾晏海想。
怎么敢碰呢?且不说之前蛊虫一事足够让他顾虑,就明后三日的点将士、见使臣、理公务已经足够让景和疲惫了,更不要说这几日行车劳碌,他还吐了好几回。顾晏海再怎么饥渴,也得忍着。
实在不行,出门就是雪山,往雪地里一躺,也能降降火。
顾晏海还是忍不住,忿忿地往景和的耳朵上咬了两口,在黑夜里瞪了好久的眼,这才睡去。
雪香浓,檀晕少。不过一夜之间,穹庐顶上积雪,群山连绵似雪峰,若洞天。清晨炊烟热水升腾而起的白雾转瞬化作冰凌子,悬浮在空中也散着冷气。
羲和望舒轮转飞逝,冬狩前三日无需射猎。白日只需在围场内先观看士兵习武劳苦、接见使臣武将、处理公务。晚间宴饮三日,银夜赏美酒,觥筹尝野味。景和体虚,不宜多食这些野味烈酒,顾晏海便提前为他备下菜蔬水果代替野味儿。
自从上回知道了景和的酒量深浅,顾晏海就再也不敢让他喝超过半盏的量,偷偷将烧喉烈酒换成带来的果子酒,酸酸甜甜,倒是很得小皇帝喜欢。
但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喝不得太多,第一日本想让他尝尝鲜,结果一时没看住,他竟贪杯喝了两杯,不一会儿就醉了;第二日有了前车之鉴,就只许他喝一杯,接见使臣,小皇帝前日宿醉头痛,倒也无心多喝,鼓着腮帮子喝尽果酒;等到了第三日,接着处理公务的由头不得饮酒,顾晏海做主撤去酒盏,直接换成了茶水。
结果景和当晚没等他,回去抱着宝宝就睡了。
顾晏海好冤。
说到这大宝小宝,顾晏海不由暗暗骂他们两句没心肝儿的小混蛋。他这几日太忙,也就没时间陪玩,俩臭小子见着他也不欢乐地要亲亲抱抱了,一个两个撅着屁股对他,抱到怀里不是尿了就是拉了。
堂堂大将军,带的衣裳都不够换了。
第四日雪停,各世家公子纷纷翻身上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待一箭射杀猛虎熊豹夺得头魁,再献给圣上,得一句金口玉言,换取一份官衔。
顾晏海虽年岁不大,心里却快淡出鸟来。他已是人上之人,有着旁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尊贵地位,眼下自然无心官职利禄。但他又不能不去,去了更不能毫无所获,否则定有人说他顾将军箭术退步,进而唧唧歪歪扯到皇帝陛下身上。
为自己和小皇帝的耳根子能清净些,他只能卖老地混在一群同龄公子爷中,带着惯用的银边面具,惹得旁人纷纷不敢靠近。
景和今日也换下繁琐襦袍,身着明黄龙纹云锦,脚踏纯黑云纹皂靴,长发蓄成一束,仅用两枚玉扣挽住鬓发,看起来不似皇帝,倒是像一个翩翩少年郎,轻快潇洒。雪天路滑,为保安全,他无需上马,只需在此处等待第一名带着猎物归来即可。
遥望不远处马背之上兴致缺缺的顾晏海,景和低眉浅笑。十二年前那个因相貌困扰的少年郎,如今一步一步变成他们心中所想的模样。他看着手心淡疤,指尖触摸它浅淡的轮廓。
此处早已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无尽的情。
素尘星辉依稀漏,如逢樱笋年光时。
白茫茫的雪、白茫茫的天地、白茫茫的所有人,唯有小顾将军是热的、是火红的、更是鲜活的。他的手那样的暖,模样那样的夺目,声音那样的温柔。少年郎的温和善意是一切的开端,这场情爱的源头,而有关猎场相救的遥夕漫漫,是景和黑暗的幼年时光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再度抬眸看向顾晏海,景和握着右手,轻声道:“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呀。”
潘群笑而不语,瞧瞧身旁的皇帝陛下,又看看不远处的顾晏海,轻轻一笑。
两个心意相通的年轻人,遥遥一望便可察觉目光,再穿过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