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门外。
张黎坐在厅中等了片刻,便有太监捧着一只Jing瓷罐子进来,低声说:“首辅大人,酒拿来了。”
“放着吧。”张黎所在的地方正是御书房对面,一抬头便能看见房中景象。
门关着,屋里两个人的影子被烛光放大了,倒映在窗户上,他只消一抬眼皮,便可将房中形势收入眼中。
张黎喝了一口茶,便瞧见一道影子跪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几封奏折飞了出去。
跪着的影子挨了打,也不敢如何辩解,跪得更加恭敬了。
“是时候了。”
张黎微微一笑,命太监捧着酒壶跟在自己身后,竟是连传唤都不曾,直接推开了门。
“什么人!”
郑公公骂道一半,看见张黎,顿时呆住:“首辅大人,您怎么......”
“皇上,莫气坏了身子,”张黎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子,笑着说,“今日天冷,老臣带了壶酒过来,不妨喝了暖暖身子。”
他擅自闯入御书房,是对皇帝极为不敬的举动,可李宏愿竟然没有表态,仿佛默认了什么一般。
顾明州心中的震惊越发强烈了。
他们无论怎么争怎么查,最终全靠李宏愿拍板,难不成他已经向张黎低了头?
现在张黎的气焰已经够嚣张了,若李宏愿明显流露出畏惧,日后还怎么了得?!
旁人或许还抱着熬死张黎的念头,可顾明州却是知道的,张黎这厮吃好喝好,Jing神十足,到了七十五岁还活蹦乱跳地在首辅之位上坐着。
此时一退,必然前功尽弃,李宏愿难道不知道吗?
顾明州心内焦急,李宏愿却丝毫不觉,居然听从张黎的话,乖乖地在一张小几前坐下。
张黎扫了他一眼:“顾大人,你也过来坐下吧。”
顾明州还没动,郑公公便走过来,要拿酒壶给三人斟酒,张黎却摇了摇头。
他究竟要做什么?
顾明州以为是要自己来倒这杯酒,便伸出手。
谁知刚伸出去,就被按住了。
张黎微笑着看向他:“顾大人初入官场不容易,又是百年都出不了的三甲状元,这样的文曲星下了凡,却只是昙花一现,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这杯酒,还是由老夫倒给你吧。”
顾明州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黎。
他这话里的意思,竟是要当着皇帝的面将他鸩杀!
文武百官无不是皇帝的臣子,无论提拔贬黜,还是抄家杀头,那都是皇帝的权利,他张黎怎么敢?
他当着皇帝的面倒下这杯酒,也是在打压李宏愿,暗含着一种杀鸡儆猴的威胁——不听话的人都得死,你也想尝尝吗?
顾明州知道张黎专权朝政,一手遮天,却不知道他已经嚣张到了这个地步!
一旁的李宏愿抿紧双唇,牙齿紧紧咬住,面颊鼓起咬肌的形状。
仿佛不堪受辱一般,他缓缓开了口:“首辅大人话里的意思,顾明州应当如何处置呢?”
“为祸朝廷,意图谋逆,这样的人留不得,”张黎胜券在握,眼里流露着得意,“喝了这杯酒,再叫他的亲人朋友下去陪他吧。”
一张口便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顾明州再忍不住了,Yin森道:“首辅大人,只凭一封奏折,你便要定我的罪么?”
“一封奏折足矣。”
“这究竟是奏折,还是圣旨!”
张黎眯起眼,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李宏愿:“皇上,您说这是奏折,还是圣旨呢?”
顾明州本意是讥讽他,但同样的话从张黎口中说出来,却成了胁迫。
李宏愿攥紧了手:“这酒非饮不可吗?”
“皇上,您年轻,初登帝位,难免心善,可您也要明白,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却不能,”张黎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这等篡权谋逆的乱臣贼子,是万万容忍不得的!”
李宏愿叹了口气,满脸无奈:“既然张大人都这么说了......”
郑公公愕然,快走两步上前:“皇上,三思啊!”
“郑公公,住口。”
“可是——”
张黎鄙夷地看了眼郑公公。
以为伺候皇上便有权利指手画脚么,不过是个太监。
待清流一党的人解决了,第一个将这厮除去。
正冷笑着,便听得李宏愿开了口。
“那张大人,请吧。”
张黎的笑僵在脸上,显出滑稽的弧度。
不仅是他,其他两个人也愣住了,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张黎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你说什么?”
“篡权谋逆的乱臣贼子,是万万容忍不得的,朕听得很明白。”李宏愿冷冷地看着他。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因为太匪夷所思,张黎几乎笑出了声:“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