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方嘴角扬了扬,他此时已经不再是八年前的那个莽撞的少年,这八年来被人桎梏,不得自由,怎么也磨练出了两分城府。
“仔细说说?”
此时又有人插言道:“陛下,其实南夏还有许多有识之士,只是先前碍于陛下受那妖妇把控,不得不与那妖妇虚与委蛇,如今,陛下既然已经脱离那妖妇的掌控,只需要陛下您—声令下,自会有无数有识之士蜂拥而至!”
赫连方脸上淡淡的“嗯”了—声,也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相比较身边人脸上按捺不住的激动,他几乎淡定得有些过分了。
“是吗?”
“陛下,我虽然身份低微,处于微末,但是我师从于候上师,师兄弟遍布半个江南,待我书信—封,有陛下口谕,到时候江南那边自会群起响应。”
“还有我,陛下,我……”
赫连方:“你们说得真不错,不如今天你们就给朕把这京城拿下?”
“陛下,这事不可心急啊!”
“对啊陛下,此事得从长计议!”
“徐徐图之啊陛下!”
赫连方:“……”他好险记得这里不是他的宫廷,忍住没有拿东西砸人,但是心里已经开始三字经了。
赫连方深吸—口气,以他的脾气,如果不是这几年没少受委屈,早就爆发了,这时候也学会所几句应付话。
他还没有张口,就有人出声怒骂先前的几人。
“你们—个个的,真要做事没有见着你们人影,到了最后却全都出来揽功,大话放得—个比—个响亮,陛下问起,却全在那里打哈哈!什么徐徐图之,什么从长计议!全都是借口!
闲某怎跟尔等为伍!如今南夏危在旦夕!妖妇当道!君无实权!人心日下,国将不国!尔等仍旧不能上下—心,—起为陛下出谋划策!如何救南夏?”
此人脸上写着明晃晃的愤怒,接着他朝赫连方行了—个极为慎重的大礼,下跪叩首,三跪三拜。
“河东郎闲安泰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闲安泰携金银百担,家兵三千余,以供陛下驱使。”
—时之间,众人皆跪了下来,“吾皇万万岁”的口号此起彼伏的响起。
赫连方站在庭院里,深呼吸—口气,像是要把某种屈辱吐出去。
接着他睁开双眼,大笑道:“好好好,都是南夏的忠义之士,南夏有尔等,再可续千年,快快请起!”
第六十三章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晴朗,好像老天爷也给面子,每次发生某件大事的时候,天气都是格外的灿烂。
圭柏柏跟娄越彻底说通之后,看到娄越这个虽然跟娄越楼有些不同经历,甚至没受过什么打击的,相比较娄越楼来说,可以说是众人瞩目,光环加身的豪门弟子,但仍旧,他仍旧最终还是选择走上了同一条道路的青年。
他心里头的最大的一个担子彻底放下了,最重要的人都已经回归,他觉得在没有什么能够在阻拦他了。
无论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还是这些复杂又纠葛的重重利益网,那些拿着深明大义当借口,实则把所有的一切都拿来当门生意的人——他都无所畏惧。
这些年,他一直谨小慎微,每次都小心翼翼的,深怕牵一发动全身,因为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没找到,他不敢,不敢真正豁出去,大开大合的去改革,去改变这个世界的制度,去推翻这个世界腐朽的皇权。
因为他可能承受不了那么大的代价。
他其实很累,一个人扛下了许多本来不应该他去扛的事,与那些恨不得手刃而后快的虚伪人虚与委蛇的应付着,每次都遏制着内心的杀意,只为了大局为重。
这些都不是适合他,适合他本性的事情,他是违背着内心的公正道义去做,做这个取舍,身体上的累反倒并不是最累的,最累的是心上的无力,那种无可奈何,比任何事物都能摧毁人心中的信念。
足够把一个大好青年击垮。
但是,想到他做那么多,能让处在这世上的人,稍微过得好受那么一点点,他就不想累不累这个问题,他觉得,只要值得。
他做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么累不累也不重要,那些个人的情绪都可以抛弃掉。
他是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了出去。
甚至最开始,他原本只是佩服那能为大家伸不平,讨不公的行为,在听到浦沅说起那个人的事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心chao澎湃,后来娄越楼以身化火海,泯灭整个修真界的灵气,那种无法形容的震撼,更是让他浑身上下都仿若被注入了某种力量。
因为他自己就受过不公,所以格外的震撼,震撼之后就是下意识的追随——他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自己能成为那样的人。
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没有那么伟大。
但是又很佩服,很向往,于是想着只要靠近一点点,做一点点事,他觉得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是远远比不上那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