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中传来阵阵雷响,一滴豆大的雨砸在了地上,在血污里冲刷出一道沟壑来。
下雨了。
充斥着红雾的街道轰然垮塌,青狐尖啸一声,彻底溃散在天地间。
火焰笼罩着临仙台,到处都是鲜血,但诡异的是这里一个伤者和死者都没有,空荡荡的,似乎是早就被人打扫清理过。
魔尊抬头,正对上一双赤金色的眼瞳,那神色极冷,带着暴虐和无情,如同没有神智的凶兽,剑刃锋锐的气息破空而来,他心中一惊,抬起手里的无妄剑堪堪挡住了这道剑意。
剑修身后浮现出一道巨大的白蛇虚影,但与以往不同的是,那白蛇背后仿佛露出一小截骨刺,颈骨处还长出了小簇绒毛。
“唉呀……子曦已经开始化蛟了,“魔尊被逼退了半步,挑了挑眉,“看样子本座不该把你拖出来的,让你在里面多磨几天,说不定自己就能破掉幻境了,就是不知道天道愿不愿选一个没有妖丹的半妖来当妖王呢。”
如同凶兽般的剑修根本不理他,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漆黑长剑,周身翻涌着暴烈的妖力与灵力,直直便向魔尊掠去。
他们短短数息已经交手了数十次,但魔尊的动作似乎有些迟缓,最终被手掌击中了腹部,巨大的力道将他撞飞到临仙台中央的通天柱前,无妄剑滚落在一边,冰霜迅速蔓延上了身体,凝固成一块枷锁将两条手臂反绑在了身后柱子上。
男人低着头咳出一口血,脸上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反倒是笑了一声:“这里可是临仙台啊,你这样是想对我做什么……天道不会觉得你在羞辱它吗?”
银发剑修的脸上褪去了鳞甲,从虚空之中一步步走下来,他胸口还破着一个大洞,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血rou正在蠕动着自行修复,他却似乎没有任何感觉,拖着被染成鲜红的长衫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然后慢慢蹲下来,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然后掐住了他的脖子,冷冷问道:“你用了无妄剑?”
他的神情冷漠,赤金色的瞳孔如同出鞘利刃,甚至有些过于刻薄无理,和平时也不大相像。
魔尊顺从地仰着头,任凭致命处被人掌握在手里,故意压低了声音,答非所问地撒娇:“子曦,你也看见了,我那么惨,现在还为了你剥丹自毁,子曦不心疼本座就算了,为什么要这么凶啊……”
显然,有些话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听起来就像是Jing心设计好用来博人怜惜的谋划。
道庭君一时没有说话。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缺氧让魔尊的脸上泛起大片病态的红晕,他不得不收敛了笑意,艰难地开口:“不……我没……我没用无妄……”
剑修总算松开了手。
照在男人的脸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半张脸都溅上了血,又被雨水洗刷得脏兮兮的,一道血痕斜斜挂在眼角如同一笔朱砂似的,清俊的容颜竟显得分外昳丽……苍白纤细的脖子上还带着红色的指印,看起来很凄惨、脆弱,让人想起折下来的被烈火灼烧发黄的柳枝。
道庭君冷漠地看着男人咳嗽喘息,半晌后才一字一顿地低声道:“取丹时你没有问过我,还丹时也没有问过我,我在尊上眼里到底算什么呢……一个拿来放置妖丹的容器?一个拿来愚弄天道的棋子?然后还要对尊上的无私奉献感恩戴德么?”
魔尊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沙哑:“……你知道我从没这么想过。”
“不是这么想,但却是这么做的。”
剑修一点点用拇指描摹过他染了血的眉眼,然后轻轻拍红了他的脸颊。
比起比雨水打shi的冰凉衣服来说,魔尊的肌肤烫得可怕,那种温度深入骨髓时却又极其寒冷,仿佛碰到了一团Yin火,力量完全失去了主人的掣肘,Yin冷而锋锐的魔气愈发地肆意喧嚣,它们从魔尊筋脉中流出,又被一股微弱的力量聚拢在他的身体周围不得走漏。
这些魔气如同悬挂头顶的刀锋,似乎随时都会把它们的主人片作骨架。
季长云不是妖族。
人修想要融丹入体,只能完全炼化掉好友的妖丹,时至今日,妖力早已浸入他的血骨之中,唯有剥骨炼血、拆筋剥脉才有可能取回——这基本上不可能有活路,除非有哪个大能愿意耗费魂力细细把妖力从身体里引导出来,才能勉强留下一具千疮百孔的躯壳。
对于妖族而言,炼化妖丹的修士哪个不是jian邪可恨的仇人,留着对方性命更多的也是为了继续折磨,所以寻常典籍上只着重描写了如何更加Jing准地找出妖丹,少有修士会主动还丹,更没人想过去拆一个大乘修士的筋,便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浑身的筋脉根骨破损,周身暴烈魔气便再没有容身之所,只能往躯壳外走,磅礴的力量混着生息如同决堤之水,这种修为的外泄连临仙台也压制不住,若是此时有金丹以下修为的人来到附近,恐怕立即会被这股力量搅作粉碎。
四泻的魔气冲击着魔尊的筋脉和皮rou,一滴鲜血从眼角砸下来,像是血泪一般滑落到了下巴上,道庭君能清楚感觉到周围那股Yin冷而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