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愿没办法,只得拍着师尊的后背。
师尊太瘦了,腰能被他轻而易举围住,就连肩膀也是消瘦的不行,好似一压就塌。
咳的太猛,颜星君红色发绳慢慢滑落,身后一阵风吹来,一抹红色悠悠晃晃得飘到二人面前。
顾愿叹了口气,将发绳拿在手中,问道,“夜还深,师尊是睡觉还是修炼?”
颜星君一下拽住顾愿的袖子,拉着他一起坐到地上。
地上冰凉,顾愿惊道:“师尊?”
颜星君委屈巴巴道:“小徒弟你先前好凶。”
顾愿反思了一下先前的举措,问道,“哪儿凶?”
“哪儿都凶。”颜星君一边咳嗽,一边抱怨道,“为师胸口疼,小徒弟还这么凶,吓到为师了。”
……?
顾愿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
这不是他以前惯用的招数吗。
即使知道师尊是在装,可看着师尊蹙起的眉,顾愿心里只得叹气,他将颜星君扶起,说道,“徒弟不问便是。”
他看到颜星君散在地上的头发,又问了一遍,“师尊是修炼还是睡觉?”
“小徒弟。”颜星君忽然喊了一句顾愿的名字。
顾愿道:“嗯,徒弟在。”
颜星君想,他真的藏了还好多好多秘密,他不是不敢说,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世人都以己为重,觉得那些嘴里叫着“天下”、“所有修士和普通人”的人都是傻子,觉得这些心软会给修士自己带来危险。
事实上,颜星君曾经遇到的危险中,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此。
他以前想着啊,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于其浑浑噩噩地活在青玄峰里,不如能救一条性命是一条。
更何况月羽宗的大阵,关系的是修真界千千万万的生命。
大不了就当作把这条命,还回去。
现在想来,这何必不是一笔糊涂账呢
——因为不曾有珍重之人,所以可以如此潇洒。
当巨龙有了弱点,它们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开始对自己的所有决定犹豫,甚至开始怀疑以前的举措。
他的命和月羽宗绑上了。
他害怕……
颜星君想,他也会有害怕的一天啊。
他开始害怕死,于是他选择将这些秘密都埋藏起来,装作未曾发生过,一边又担忧若是有朝一日,被小徒弟发现了该怎么办。
发现无所不能的清汉仙尊,也会有恐惧的东西。
他握着顾愿的手,就像握着唯一能够支撑他的信念。
半晌,颜星君道,“玉髓、玉髓是我的灵力和血脉结合而成的东西。”
说着,颜星君眉眼柔和起来,面容的艳色褪去,让顾愿隐隐约约看到小白兔的影子。
开了头,剩下的话就好说了。
颜星君道,“我,为师是妖族,月羽宗的大阵妖族秘法,主要用来镇压凶兽,只是使用条件极为苛刻,画阵人必须是妖族,且要用妖族的心头之血做墨。”
“妖族的灵力大部分都聚集在血中,所以极为霸道,普通的灵力中枢根本没办法连接。”“很多妖族向往人族的生活,所以甘愿给人族做下属,人族为了控制妖族,便发现使用妖的灵力和心头之血,可以化成强悍的契约,连接人和妖,人死妖死。”
“后来人族发现,使用这个方法,也可以连接阵法,但唯一的问题是,这就相当于给阵法和妖族签了个契约。”
颜星君看向顾愿,眉眼弯弯,“阵破妖亡。”
他坐在地上,月光从他身后照耀进来,将他的影子照的格外暗沉,他一半面容在月光里,温柔而恬静,另一边被头发遮住,看不清。
颜星君想,小徒弟会嫌弃他吗?
应该不会,甚至还可能为他当初做的事生气,他明明答应了顾愿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的,结果做出了这种事情。
如果时间还够,他可以改。
顾愿看着颜星君,他想,这是个等待被抛弃的兔子,即使主人还没说下审判,但兔子已经给自己判下死刑了。
“师尊。”顾愿喊道,他从地板上起来,弯着腰摸了摸颜星君的脑袋,“这些年,辛苦师尊了。”
颜星君愕然抬起头,月光洒在他脸上,终于将他的整张脸照亮。
顾愿道:“只是师尊没能如约保护好自己,作为惩罚,徒弟将发带没收了。”
他晃了晃手上的红绳。
红绳上还有一缕颜星君的黑发,一并被顾愿收进空间戒指中。
顾愿几步又走到颜星君身后,以手为梳,将颜星君的头发一顺到底。
颜星君舒服得眯了眯眼。
顾愿又问:“师尊还有什么瞒着徒弟的,可以一起说出来。”
颜星君想了想,“还有一点。”
他回过头,拽住顾愿,紧张兮兮道,“为师,其实很害怕打雷,小徒弟陪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