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怕晃着床上那人的眼睛,顾修谨的主卧当中只燃着两盏灯。此刻房间的主人正委委屈屈地坐在脚踏上,细心地将瓷碗中的鸡汤舀起吹凉,反复几次之后,自己先抿了一小口,确定不再烫嘴之后,这才将碗放在一旁,凑上去亲吻着床上人的鼻尖,像是怕把人吓着一般,轻声哄着:“师兄喂崽崽吃点东西好不好?”
“师兄今天煮了鸡汤,放了小蘑菇,崽崽喝一点好不好?”
祁安歌的眼皮动了动,却又皱了皱眉头,向声音的反方向扭过头,似乎是嫌他太过聒噪。
顾修谨有些无奈,却又觉得他的小脾气可爱得紧,丝毫不嫌弃刚才还坐在脚踏上的自己一般坐上床沿,一只手微微托起祁安歌的脑袋,另一只手端起一旁的鸡汤,舀起一小勺送到他嘴边:“乖一点,不要让师兄Cao心好不好?”
他的视线一直黏在祁安歌紧闭的唇瓣上,复又看了一眼勺子当中浅浅的鸡汤,蓦地便想起方才红衣跪在地上跟自己说的那番话——
“有……”红衣咬着唇角,生怕阁主日后反悔再将所有的过错归咎到她身上,便一股脑地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但是这种药物会伤害头脑,即便日后停了药,也会对记忆造成永久损伤,他会——”
“不用说了,把药拿来。”
……
这件事情定然不能让崽崽知晓,他只能够篡改他最近的记忆。他让红衣给了他三日份的药量,这药后劲大,彻底清醒却需要一个月,到那时,便告诉他这段时间当中,他得了天花,一直在房中休养……
顾修谨用了些许力道撬开祁安歌的唇瓣,将掺了药粉的汤汁喂了进去,又舀了小块炖得烂熟的鸡rou喂给他,直至一碗带着鸡rou的鸡汤见了底,这才放下碗,低下头将祁安歌唇瓣上的油光和不小心漏出的汤水舔掉。
“崽崽不要怪师兄……”他含着他的唇瓣,手却伸入被子当中,轻轻揉着他的胃部,怕他消化不了,“崽崽不舒服要告诉师兄,好不好?”
可祁安歌并没有回应,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任凭昏黄的烛火,给他如玉般的脸上染上一层血色。
顾修谨原本以为,吃了药的祁安歌会这样安静地昏睡上三日,哪知半夜里,祁安歌浑身抽搐,牙齿上下磕碰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身下的血汩汩流出,将垫在他身下的吸水性绒毯全部洇shi,随后又从嘴角里溢出水来。
顾修谨赶忙伸手去擦,又随即反应过来,这应当是祁安歌无意识中将晚上喝完的鸡汤吐了出来。他慌忙下床,连靴子都未曾穿好,跪在地上小心把人翻成侧卧,更是一手伸到祁安歌嘴边,接着他吐出来的东西,另一只手揽着他,生怕他滚下床去。
红衣大半夜的再次跪在这间主卧当中,她的主子一如下午一般跪在地上,与床上那人额头相抵。
祁安歌的眉头蹙起,眼眸微微睁开,里头满是水光,原本苍白的脸上现下透着不正常的chao红,毫无血色的手指被顾修谨握在手中细细亲吻着。
“没事,没事,师兄在的,不怕……”顾修谨轻声哄着,随后又转过身去,凶神恶煞地质问着红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衣吓得一激灵,急切地辩驳着:“阁主,阁主,我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后果,先前、先前也有人用过,未曾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往前膝行了几步,“想来是公子的体质异于常人,洗髓草也在他身上展现出了、出了……与旁人不同的效果,想来这味药在公子身上出现不同的效果,也属正常……”
顾修谨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字眼,整个人僵了半晌,随后放开祁安歌的手,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笼罩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衣:“你方才说什么?”
红衣原本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完全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揪着自己膝盖上的薄纱,手肘抖得不像话,随即便觉得迎面而来一阵Yin风,她下意识地抬头,却是发现顾修谨的剑尖距离她的喉间不过半寸。
她吞了吞口水,紧接着泪水喷薄而出,将脸上的胭脂晕染开来。
顾修谨原本是真的动了杀心,只因她的一句“体质异于常人”,可在瞬间收手,却是因了床上那人轻声喊了一声“师兄”。
那人一定是生来克他的。他想。
不然他不会因了他这么一声称呼,就动摇了。
“滚出去!” 顾修谨的声音从后槽牙中溢出,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却脚下生风,再次蹲在了祁安歌的床头,深情款款,与方才恍若地狱里杀上来的罗刹仿佛不是同一人,“怎了?”
祁安歌从床上支棱起身子,绒毯下滑,露出他光裸的肩膀和Jing致的锁骨。他纤细的胳膊缠上顾修谨的脖颈,整个人依偎进男人怀里:你不要去找那什么洗髓草,我不要的,我不要的……
他的泪水打shi了顾修谨胸口的衣服,仿佛溺水之人抱着救命的浮木一般,揪着顾修谨衣襟的手指指关节泛白,背后的伤口再次迸裂,鲜血浸透了纱布,顺着玉石一般的后背滚落下来。
顾修谨瞳孔紧缩,心脏更像是被狠狠地攥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