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理会阿戎的惨叫, 走到一边去寻方才被丢了的银链。
莫棋赶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也不管绕路了,哪里近走哪里。
笑话,差点被追上了, 绕路还有用吗?
棠梨看着沈辞紧紧皱眉:“莫棋,你马车稳一点,主子不舒服。”
沈辞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角, 将那衣袍攥得皱皱巴巴的。
心口的绞痛比之前每一次都来的凶猛,这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沈辞甚至感受不清,究竟是哪里在疼。
莫棋无奈道:“这路不好走, 我已经尽量稳了,但是就怕被楚阆追上了。”
棠梨只能担忧地望着沈辞,希望早点到下一个城镇。
他们离祈川已经不远了, 可是如今就算到了祈川, 恐怕也留不久, 只能待一天吧。
然而刚出了山林,马车便停了下来。
棠梨心中一沉, 难道被陛下追上了?
倒是沈辞捂着自己心口的手缓缓放下,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朝马车外面望去。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也确实不想过什么东躲西藏的日子。
沈辞强装镇定掀开马车车帘,抬眼望去, 是那人一身明黄锦服,披着一件繁重厚实的斗篷。
沈辞安慰地看了莫棋一眼,下了马车,朝楚阆走去。
楚阆见沈辞主动下来,目光中不由得带了些许希冀,他轻声道:“先生…”
沈辞在离他三步之外站定,他目光浅浅,带着疏离。
楚阆见到这样冰冷的目光,心中一痛,他抬起手放在沈辞面前,露出一道银色的物品。
那是沈辞的银铃手链,在月色中闪着冷冽的寒光。
沈辞看了它一会儿。
楚阆见沈辞迟迟不接,催促道:“先生别在弄丢了。”
沈辞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手链,楚阆嘴角微扬,刚想上前一步,就见沈辞干脆利落地将手链扯断,银色的铃铛和小巧Jing致的长命锁脱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楚阆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先生…?”
沈辞望着楚阆,轻叹一声:“陛下,沈某已经递了辞呈,打算归隐山林,如今大楚皇室既定,风波已平,国师一职可有可无,陛下何必苦苦相逼?”
楚阆艰难地摇头:“不是的,朕没有要逼您,朕只是不想失去先生,朕知道,朕之前一直待您不好,朕说会信任您,却依旧怀疑您,朕说了很多的谎话来骗您,可是有一句是真的…”
“朕真的离不开您。”
沈辞抬眸望进楚阆慌乱无措的眼底,有好似透过他看着一道虚影:“不,你没有做错,你做的很好,作为你的老师,沈某很欣慰,至少沈某说的、教导的,你都听进去了,也做到了。可是陛下,这世上没有谁会离不开谁的,先帝钟爱皇后,可皇后去世他一样过得很好,陛下,你总要学会一个人面对一切,撑起整个大楚。”
楚阆一边摇着头,一边往前走了一步,沈辞给他的感觉,像是放下了一切,心中无牵无挂,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甚至…再也见不到。
沈辞随着楚阆的动作后退一步,道:“陛下,沈某能教你的都已经教完了,沈某留在京中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了了沈某的心愿,让沈某离开吧?”
楚阆见沈辞脸色难看,关切问:“先生可是身体不适?旧疾复发?”
沈辞轻轻摇头:“未曾,陛下不必担心,陛下,大年初一应当在宫中过年,更深露重,早些回京,沈某就此告辞。”
沈辞转身就要走,没一步,他便被身后的人拥进了怀里,被温暖包裹。
楚阆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沈辞身上,他就这样在月色下拥抱着沈辞。
良久,楚阆开口:“先生,从前都是这么误会了您,先生却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朕吗?您自小陪伴朕长大,在宫里对朕百般回护,当真如此狠心抛弃朕远走高飞吗?”
沈辞抿了抿唇,千言万语小皇帝都听不进去,他一心想要离开,可楚阆百般阻拦,根本不懂得他到底想要什么。
沈辞狠心道:“陛下,或许你不知道,但我们之间,确实隔着血海深仇。”
沈辞闭目,说这话的同时,前世那一箭放慢一般在脑海中浮现,痛楚也随之传来,他心口更痛,从下马车开始就攥着衣角的手更加用力。
这个画面与方才楚阆拉开照日弓,一箭射向阿戎的场景逐渐重合。
记忆中的模样还未曾淡忘,现实中的楚阆再度将场景重现,即便对象不是沈辞,他也依旧脸色发白。
一箭穿心的痛,他并不想再体验一次。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沈辞挣脱开楚阆的拥抱,将身上的斗篷物归原主,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楚阆惊诧于沈辞方才的话,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先生说,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可除了上辈子穿心一箭,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