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溱境内太平多年,京都更是固若金汤,今日又逢亲王大婚的喜事,烟花炸得热闹,守卫们的心也跟着松懈了些,但不敢明着表现出来,还得去看守卫军统领的意思。
统领是武将出生,京中武将天然地对骁勇善战的裕王有好感,“既然是裕王殿下大婚,咱们也沾沾喜气。”
他接了喜糖,底下的守卫这才敢把到手的美酒送进嘴里。
军中纪律严明,喝酒也只准小酌。
按理说这酒不应该醉人。
然而三两口下肚,众人只觉得头晕脑胀,连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
统领意识到不对,那管事的收起谄媚的嘴脸,得意道:“裕王殿下大婚,该给瑞王殿下做嫁衣。”
他振臂一呼,底下城门大开,夜色掩护下,数万穿着黑甲的私兵人头攒动,像墨水一般无声无息地流进京都城中。
幸而街上没有百姓,否则这群私兵必定见一个灭口一个,私兵藏进京都城中各处房屋的小巷处,只等一声号令。
“报!!”
屠危一路急奔到合阳殿内,拱手与裕王道:“城门那张网可以收了!”
淮祯身着一身红色华服,贵气逼人,与合阳殿中的繁华葳蕤融为一体。
大婚之夜,裕王殿下手中拿的不是酒杯,而是几只主杀伐的玉令。
“吴莽,让暗处的骑兵将皇城包围,从此刻起,如有行迹可疑之人外逃出城,就地绞杀!”
“是!”吴蛮接过王爷抛下的玉令,转身去办。
又有暗卫来报:“启禀殿下,瑞王府起火了,现在正乱成一团,恐怕瑞王会趁此机会潜逃出府!”
“他自然是要逃出王府的,否则如何来逼宫夺位呢?”淮祯把玩着手中的玉令,三只玉令,能调动十万大军,五万在边境实战厮杀出来的陆军,五万让北游南岐胆寒的“铁阎罗”。
在今日这场喧嚣烟火的掩护下,“铁阎罗”已经悄悄进城,埋伏在京都各个要塞之地。
瑞王和赵皇后一党想在大婚之夜布网夺权,却不知他们布的网本身就在淮祯掌控的巨网之下。
“本王正苦恼如何寻个正当理由杀了这位好皇兄呢,这不就自己送了个篡位的罪名来了吗?父皇今晚要是被这位好儿子气死了,那就又多一个弑父的重罪了。”
淮祯摩擦着手中的玉令,惬意慵懒地道:“届时本王再下令诛杀赵氏九族,合情合理。”
裕王身边那群心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心中清楚,殿下忍辱负重十年,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刻。
其实以裕王的兵力,真有心要灭了瑞王一党,大可放开了手暗杀。
但世俗道德远比刀剑要锋利,所以哪怕是报血仇也得报得有情有义,拿濒死的皇帝来当挡箭牌,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
温砚这时走进殿内,弯身禀报道:“殿下,吉时快到了,陛下催您将王妃从王府接进宫里行大婚之礼。”
“王妃”这两个字,在今夜十分刺耳,淮祯不悦地道:“还没行成婚礼,这么快就喊上王妃了?”
温砚连忙改口:“文小姐,是文小姐。”
皇帝要在自己死前看到淮祯迎娶文容语做正妻,他早拟好了立储的诏书,只等今晚大婚礼成后,就正式册立裕王为储君。
他心知自己时日无多,怕淮祯阳奉Yin违,所以也拟好了提前禅位的旨意,若今夜大婚顺利,明日太阳升起时,裕王便是中溱的新帝,而文容语就是新封的皇后。
皇后一旦册立,轻易不可废除。
淮渊当年是靠着文氏一族的鼎力扶持才坐上皇位,文腾是他的心腹重臣。
他执意要立文容语为后,无非就是要给文氏一族继续赋权,届时才好利用文家来牵制淮祯,以免他登基为帝后过分偏袒外族——毕竟,淮祯身上流着一半外族的血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帝王心术,哪怕是亲生父子间也要算计着这一点。
淮祯知道父皇打着什么主意,虽然不想让他如愿,但为了那一道名正言顺的旨意,不得不暂时忍让。
“那就让王府的人把文容语送进宫来。”淮祯意味不明地道,“今夜她能不能做成裕王妃,还得看天意。”
裕王府内不设席面,宾客送完贺礼后,各自再往宫中去赴宫宴。
因此吉时逼近时,王府内反而冷清了下来,除了王府原先的仆从,便是文容语带来的丫鬟管事。
文腾被皇帝召进宫中,太傅府的人没有王爷的允准,也不敢随意安插护卫进王府。
门口的小厮送完最后一波宾客,伸头瞧了瞧王府前后街道,原先有烟花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烟花停歇,只觉得今夜整个京都除了王府外都静得渗人。
被大红灯笼照亮的街上,楚韶的身影像一簇坚挺燃烧的烛火倒影。
他袖中藏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月色下潜进裕王府后院。
他的身影没入夜色后,一群黑甲私兵从瑞王府的火光中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