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抬起头默默地看了温霁云一眼。
这个人会在自己做错事的时候真心劝导,会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护,会在自己孤独一个人的时候默默陪着,会记得自己甚至自己都忘记了说过的想吃什么。
他忽然好希望温霁云真的是自己哥哥,对别人和对自己会有一点不一样。
可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幻想。在这个世界里,温霁云对谁都是很好的,谁都很喜欢温霁云。
要说温霁云对谁会有一点不一样的话,温霁云只有一个正儿八经的亲堂弟,是还在南方隐匿的福王温熙泽。为了保全他温霁云在天牢里受了那么多酷刑,也不肯说出他的下落。
那才是人家的弟弟,人家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自己就是个暂且还需要温霁云隐忍,暂且不能一刀砍死的仇人。
其实刚穿越的时候,阮棠就提醒过自己千万不要为温霁云的好动心,要远离他,不能有一点接近他的想法。
可是随着日子久了,阮棠发现温霁云的好,就像裹着蜜糖的毒|药,藏着锐刺的玫瑰。就算知道是毒|药,就算知道藏着刺,他也忍不住想要。而且,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得不到,他心里竟然觉得很难过。
他终于有些理解原文里那个暴君渣攻,明知道自己没有真正让温霁云臣服,明知道温霁云在虚情假意虚与委蛇,明明知道只要杀了温霁云就能一了百了,却为什么下不去手杀温霁云,最后一点一点落入温霁云的圈套,被温霁云温柔的陷阱夺走了国家和性命。
原主不是好色误国,也不是刚愎自用。大概他对温霁云,也有过和自己一样的念头:为什么他不能在温霁云心里有不同于别人的,特殊的一席之地?
一旦动了这样的念头,尤其是作为一个君王,那就注定输得一败涂地。
因为温霁云看似温柔,却是心冷意冷之人,是不可能会对他动一点真情的。
却偏偏任是无情也动人。
阮棠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动的那个念头,很可怕。
要是不能控制住自己,就算他和原主渣攻有那么些不同,就算他这些日子都在努力对温霁云好一点,但最终和原主渣攻就是一个下场。
他必须冷静下来,理智一点。
他必须比温霁云对自己更好,却比温霁云对自己更无情,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有些东西根本不是他的理智可以控制的。
.
西山行宫
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整齐有序地停在行宫前。
虽只有数百兵士,却是训练有素,纪律森严。步列整齐行动有序,连停下的脚步都只闻整齐一声,别无杂响。严整的甲胄和锋利的长刀上,映着太阳金色的光,若神兵天降。
一名当头的小将率先下马,在行宫门前恭敬地解下佩刀,跑上层层石阶,到达皇帝的行宫门前通报。
“末将奉袁大将军之命,前来求见陛下!”那命小将说道,“袁大将军已在山下,不消一刻钟内亲自到达!”
李忠国听闻,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脸上还是微笑着答应:“好好好,陛下也早就惦记袁大将军了。”
不是他不想找借口回绝,是袁大将军这个人,他根本回绝不掉。
昨夜袁大将军派来一个校尉没能见到小皇帝,今日早晨直接让一个小将上来禀报。说是“求见”,其实根本没问过小皇帝愿不愿意接见,自己就已经上山来了。这小将只是个来提醒一声“我快到了,你给我等着”的传声筒,根本就拒绝不了袁大将军已经上山来的事实。
果然不到一刻钟之后,两列身披黑甲的军士纷纷大步上山,分列两旁。
好在都还知道尊敬帝王,佩刀都解在了山下,不曾携带上山。
李忠国暗暗捏了一把汗。袁大将军虽然一贯嚣张倨傲,但此时明面上到底还敬重着小皇帝三分。
可是万一得知小皇帝和温霁云一夜未归的事,可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两列军士整日地夹道两旁,只听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
一名身披黑甲的将领缓缓踏上石阶,走上宫门前。
他腰配通体乌黑錾金的四尺长刀,一身暗红的披风被山风拂起。一半长发束起,有一根细细的辫子垂在左侧,发尾坠着一颗血红珊瑚珠。
这位将领显然带着一半异族血统,长发不同汉人乌黑,棕红色里带着天然的卷曲。
五官如刀刻斧凿一般深邃,肌肤是白玉一般的雪白。
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像塞上凝着血色的黑夜。
即使不在战场,肃杀冷冽之气也收持不住,似来自地狱深处的喋血修罗。
正是大将军袁翊州。
袁翊州深紫色的眼眸冷冷地从李忠国身上扫过,声如洪钟:“陛下何在?”
李忠国心中战战兢兢,强作镇定地答道:“陛下正在梳洗,请大将军先去前殿喝茶歇息。”
跟在后面的何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