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曾经真心地那样着急,害怕温霁云真的会有危险,和袁翊州虚与委蛇斗智斗勇,摔下车去要不是袁翊州垫下下面现在估计还摔断了腿。
他不求温霁云保证太多,但求不要再受这种骗。
阮棠问道:“那你以后还骗我吗?”
“我瞒了你很多事。”温霁云沉默了片刻,说道:“但今后不会骗你。”
阮棠抬起头望着温霁云,问道:“你说话算话?”
“其他的,我承诺不了你。”温霁云垂眸看着阮棠,说道,“但承诺你的事,绝无虚假。”
阮棠望着温霁云的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望不见底,却澄澈得好像一汪从未有人迹踏足的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星辰日月的清辉。
有无数春风秋月,落花红叶,在湖水上留下一重重勾勒不出描摹不了的,比诗还要动人的旖旎。
阮棠盯着温霁云的眼睛看了好久,忽然说道:“你太高了,我脖子累。”
温霁云垂眸望着小皇帝的眼睛,屈膝半跪在小皇帝面前。
阮棠指了指桌上的莲子:“我要吃。”
温霁云起身去将冰盘端过来,重新半跪到小皇帝面前,拈起一颗莲子仔细剥了壳,放在小皇帝的手心里。
阮棠吃了一颗莲子,又甜又脆又冰。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洗手了吗?”
温霁云被这一问,沉默片刻,淡淡回答道:“刚才给花草施肥……”
古代给花草施肥,用的都是人身上生产的……有机肥吧。阮棠听到温霁云的回答,差点没吐出来。
“yue……”小皇帝干呕了一下,泪水都迸到了眼角。
温霁云抬手轻轻给小皇帝拍了拍背,看着小皇帝淡淡说道:“所以洗了手才来。”
阮棠更想哭了,问道:“你下次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
温霁云:“……”
明明是他话还没说完,小皇帝就先急着呕吐了。他默默地望着小皇帝看了一会儿,眼中尽是纵容,顺从地应了一声“是。”
小皇帝撅嘴说道:“罚你跪在这里剥到我吃高兴了为止。”
温霁云半跪在小皇帝面前,默默地拈了一颗莲子,在手中仔细地剥壳。
小皇帝拿起桌上刚才没扔下去的奏折,一边看一边吃温霁云递到手心里的莲子。
小皇帝刚才和温霁云发脾气,周围没有一个内侍敢上前去捡奏章。奏章落了一地,温霁云剥好莲子,起身去将地上的奏章一本一捡起来。
每一本奏章摊开在地上,温霁云都迅速地扫一眼。
奏章内容繁多,但无非都是关于几件事。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件,就是西北鲜卑翻脸,讨论如何拒敌。
其中有一封密奏是张太傅的笔迹,温霁云一眼就认了出来。张太傅在信中说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请小皇帝在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人,行非常之时。平衡三方势力,用以互相辖制。
今日张太傅忽然假仁假义无事献殷勤,温霁云虚与委蛇应付了过去,心中本就有些怀疑。现在只要仔细一想,便更加确定今日张太傅勤苦口婆心劝他那番话是为了什么。
张太傅并非什么惜才爱才之人,从小教他的都是帝王权谋之术,讲究制衡利用而已。张太傅能来对他说那样的话,当然不是出于好心和感情,而是说明小皇帝有非他不可之事。
如今小皇帝的处境,也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内忧而外患。
外有鲜卑决裂势同水火,内有袁翊州嚣张跋扈。所用袁翊州破敌,又怕袁翊州势力壮大不能辖制。若不用袁翊州迎敌,小皇帝虽有强兵而无良将,除了袁翊州没有可以统帅千军令令天下信服之人,除非小皇帝御驾亲征。
但小皇帝毕竟年轻,又没有作战经验。
所以张太傅盯上了自己,找自己说了那番话。让自己和小皇帝携手共创大业,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这就是张太傅在奏章中对小皇帝说的平衡辖制之道。先假模假样地许诺自己共创盛世,其实不过用自己辖制鲜卑,牵制袁翊州,回头再用袁翊州辖制自己。
真是有意思。
张太傅这一番自作聪明,却正中温霁云的心思。
温霁云也正有此意。
虽然,“共创大业”是鬼话连篇,但鲜卑这件事本就因他而起,是他本来就亏欠小皇帝的。
小皇帝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他既承诺过护小皇帝无恙,他就甘心去做这颗棋子。
何况这后面,他还有更深的考虑。
温霁云将地上的奏章全都拾起来,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桌角,见小皇帝正认真看着奏章,默默转过身去。
阮棠问道:“你哪里去?”
温霁云停下脚步,回答道:“还有几缸水未曾装满……”
阮棠气得差点没再拿奏章摔温霁云一脸,对他喊道:“滚回来,给我倒茶……”
倒茶好像只需要一会儿,阮棠怕温霁云这个傻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