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平静了:“宫人们没见过原文,怕是要臣脱衣来抄。”
这意思很明显了。
你说:“我记得。”
他说:“劳烦圣上了。”
你隔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味儿:“江疑,你是不是笑了?”
他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夹菜:“圣上听错了。”
你忽然又不生气了。
“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你看他吃饭如服药,“以前还挺好的。”
“前几年,”他答,“顾不上吃饭,尤其不敢吃米面,吃了晌午犯困,容易误事。”
那时候是他处心积虑想要击溃你的时候,也是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日子久了竟没了按时吃饭的习惯,想起来吃上两口,想不起来就算了。
你皱眉吩咐:“叫个太医过来。”
“找过了,”他说,“死不了。”
死不了算是个什么说法。
你有心问,却又惊觉自己问得太多,撇过头去只当自己没说过。
却又忍不住讥讽:“如此说来,为了要朕的性命,的确是忙坏了丞相了。”
他仿佛没觉得你有什么怪异之处,兀自一口一口吃着饭菜,直到整整一小碗nai白软糯的米饭都下了肚子,他才放下。
他的目光聚焦在你的面孔,眸子里却泛出了一丝笑意。
“的确如此,”他轻声道,“江疑的一颗心,都在您的身上。”
这笑意你认得,你第一次见,成了齐王世子,遭了十几年明枪暗箭,第二次见,险些死在他手里。
他机关算尽,却又笑得那样光彩明媚,神色又如你挚爱的情人。
“丞相未免太会说话了。”你说。
他并不辩解,只是笑笑,却忽得凑近了,在你的耳侧喁喁私语。
他身上有隐约的书墨香。
明明跟你做过了多少次,气息却一如往常。
“圣上,臣字成霜。”
江疑,江成霜,小名阿凝。
你哪个名字都熟悉。
哪个做派都清楚。
——他没安好心。
第4章
7.
过了两日,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那几句好话的确不是白说的。
镇京左将军朱管,被人鸩杀在府上。
就是他,喊得丞相“二嫁新娘”,几次三番上门为难,在京中气焰冲天。
丞相一直默然不语,所有人只当他已经被挫尽了锐气,再也没了昔日的气焰。
可谁也没想到,丞相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将他鸩杀了。
甚至整个过程都很光明正大,他捧着金银,带着两个武艺超绝的仆从,两个国色天姿的美人进门儿去拜访,屏退左右,趁左将军不备,将其挟持。
然后灌了他一杯鸩酒,拂袖而去。
朝野震惊,丞相却称病不朝。
你强压雪花似的弹劾,下朝准备派人将丞相押来,他却亲自来了。
乘着一顶隐蔽的马车,穿着柔软家常的素色衣袍,下车便躬身道:“圣上大喜。”
你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喜从何来?”
他便将一纸书信恭恭敬敬承上:“左将军自惭昔日通敌叛国之举,自尽而去,难道不是大喜么?”
指尖相接。
他的手滚烫。
你愣了愣:“你当真病了?”
他脸颊病得chao红,眸子却清明,竟生几分艳色:“许久不曾杀人,受了惊骇,便着了凉。”
你要抽回手。
却被江疑紧紧攥住了手。
8
江疑的书信自然是真的。
他是旧朝的墓碑,却也是新朝众臣的虎头铡。
当年新朝众臣在苦寒边境,大都想过向盛京投诚。纵不赚个一官半职,也为家族留个退路。
高高在上的丞相并不将他们看在眼中,却也没有将这些投诚弃之不顾。
如今掏出来,都是背叛新朝的证据,是要他们命的绳索。
江疑引而不发,等得就是这一日。
杀鸡儆猴。
他江疑纵无野心,也是摄政多年的江丞相,没道理让人践踏到泥地里去。
他向来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
“此事有三个关要。”江疑对旧主遗子温声教导。
“一是人选,要位高权重,死有余辜,足以震慑众人。”
“二是行事,要雷厉风行,兵贵神速,绝不能瞻前顾后。”
“至于三……”他揉乱了小朋友的发髻,笑了起来,“还是不教你了,你笨,学不会。”
第三。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攥住年轻天子的手,声音温和戏谑。
“你是我的妻?”
你几乎是凶狠地挣开他,冷冷地看着:“江疑,你是不是活腻了?”
这场病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