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你再给顾清川当丞相?”你咬着他耳朵嘲弄,“三嫁给他,让他吃nai、给他当后娘?”
他脸上浮起一丝愠怒的薄红,却终究是咽了下去,低声道:“顾清川并不知情。”
“那谁知情?”你慢慢问。
他缄默不语。
但这并不是个难题,只要到了明天,一切你都会得到答案。
你便又换了个问题:“你要不要动手,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他眼底微微的慌乱终于收敛,沉默了许久,终于叹息了一声:“若我能动手,早已动手了。”
他若按计划,就应当看着你死在那儿,甚至设计将你活捉,而不是孤身一人,同你藏在这山洞里,甚至要想方设法还你这一命。
你便握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
低语如诅咒,恨不得要刻进他的骨血里。
“今日我若是死了。”
“便是你亲手杀的。”
他看着你,你也瞧着他。
他方寸大乱,你却稳如泰山。
他的指尖儿在颤抖,睫毛也跟着颤,败落似的垂下头,低声道:“江疑明白。”
你偏头,轻吻他的鬓侧。
他没躲。
第17章
40
这场雨果然下了许久,午夜时出去探听消息的侍卫回报,山谷中的混战声已经结束了,只是雨水冲垮了泥土石块,堵塞了来时的林间小路。
哪怕宁无决意外败落,刺客连夜搜山,找到你也需要些时候。
这些时候足够支撑到援军到来了。
江疑闻言,明白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却仍是面不改色,垂眸替你包扎伤口。
你用未受伤那一侧的右手,偷偷拨弄他的发梢,一会儿别在他的耳后,一会又用来搔他的脖领,被瞟了一眼,才故作不屑地松开手,放弃了这个无聊的游戏。
你道:“让丞相失望了。”
他淡淡道:“人算不如天算。”
“圣上祈祷伤口不会恶化吧。”
箭伤不致死,可怕的是伤口发作的高热、溃烂、流脓,甚至破伤风——你见过许多士卒都是捱不过死去的。
没准儿江疑也在等着你这样死去。
可等到江疑端着rou粥走向你,你的肚子又老老实实发出一声哀鸣。
江疑的嘴角可疑地翘了翘。
你有些尴尬。
早不叫晚不叫,非要饿的时候叫唤。
rou粥是江疑用猎物炖的,只是缺少材料,卖相差了些,但rou糜和米熟透了的香味,还是让你蠢蠢欲动。
他舀了一勺,先是自己尝了一点,确认味道还算可以,才将这勺子递到你的嘴边。
你慢腾腾地张开嘴。
却忽然想到,这是他用过的勺子,不自觉移开了目光。
他问你:“味道怎么样?”
你说:“难吃。”
他也没有反省的意思:“难吃就多吃些。”
你不情不愿地被他喂了两碗下去,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但就是惦记着他的嘴唇上的rou味儿。
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苍白里透着一点儿红润的两瓣嘴唇。
说话时一张一合,露出白润的牙齿和红艳的舌尖儿。
也不是没吃过,有什么可瞧的。
你骂自己。
42.
深夜时你又梦见他为你取箭时的光景。
那时你因痛而视线模糊,可不知怎的,却能清晰瞧见他鬓角细密的冷汗,紧抿、苍白的嘴唇,黑白分明的眼,和那轮廓清晰的眉。
疼到极点时,你已经分不清他在取箭、还是在剜你的rou,他也许就是想杀了你,想要剖开你的心口,活生生将你的心脏拉扯出来。
你甚至荒谬地恨起他来:杀了便杀了,不过也就是一刀捅进心窝的事儿,怎么非要这样钝刀子磨人呢?
你做鬼也要拖着空荡荡的心口,去找他寻仇去的。
这疼仿佛没有止境,瞧见自己心口已经成了一个血rou模糊的大洞,浑身血都淌干了似的冷。
你拖着这支离破碎的身躯回到皇宫,只瞧见一片兵荒马乱,你的亲戚子侄为了争皇位,打得不可开交,姓顾的小子带着人马趁机袭击皇宫,就这样复辟了旧朝。
你棺椁停放了不知多久,只有江疑守在那,慢悠悠地喝一壶酒水。
他跟你的尸首商量,要将你下葬在哪儿。
这天下又改姓回了顾,你自然不能埋在皇陵,京城多事,茂地是你的葬身地,你显然也是不愿去的。北境苦寒,南地又Yin雨缠绵,算来算去,似乎哪儿都不适合。
他说:“要不我带你回乡罢。”
“听说我祖坟里倒还有一块儿位置,风水还算不错,你若不嫌弃,我就带你回去,总不好教你成了孤魂野鬼。”
他喝多了,便倚在你的棺椁上说酒话。